随着沙沙的声响,清隽的笔迹,留在了垫着一摞草稿纸的卷子上。
被调至静音,放在手边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阮贤的目光从试卷上错开。
手机上,是他妈妈发来的消息,说今晚要加班,明天早上才会回来。这句话之后,又附上了二十块的转账,叮嘱他点份外卖吃,吃完早点睡。
阮贤叹了口气。吸顶灯的光,让他眼睑上留下了睫毛的扇形阴霾。
他的确已经饿了。
放下笔起身,只推开门就是狭窄,堆满杂物的客厅,靠墙摆放的桌子上,放着几盘油花凝固的菜。阮贤没有再去热,添了碗饭,匆匆几口果腹之后,收拾好碗筷回了房间。
“啪嗒。”
他房间里的灯熄灭了。
“刺啦。”
在同一时刻,另一个宽敞奢华,能从环形的落地窗里,俯瞰整个城市夜景的顶层里,一只烟在跳动的火光中缓缓点燃。
“他家欠了八十多万,陈年老债了,还到现在,清的差不多了,还有二十三万。”
“他妈之前一直没什么固定工作,都是找的兼职——最近有一份工作挺固定的,在一条夜市的小吃街做清洁的工作。”
坐在沙发上的傅乘光,用指腹摩了摩鼻梁——几十万对他而言,不过就是一夜潇洒。有人却要为此辛苦工作,躬身半辈子。
“他爸呢?还在赌?”
“嗯。也是知道老婆儿子在给他还债,这几年一直躲在外面。各个平台借贷,一有钱就去赌。最近回乡躲债去了。”
傅乘光太清楚这种赌徒了。因为有这种赌徒,他爸才在如今洗白后,也始终割舍不下那几座经营赌场。
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紧闭的房门打开了,本只有两个人的宽敞顶楼,陆陆续续的进来了六个人。
他们当然是为一个目标来的。因为傅乘光通知他们,他打算动手了。
不过在看到他们之中,无一人缺席之后,傅乘光还是忍不住的挑了一下眉尾。他没问其他人,只问了陆敖一个,“你不是说,江尹一拿了你把柄,你不好出面吗?”
也是手臂好了,陆敖一坐下,就将双臂抱在了胸前,“反正是你们动手,吃的时候分我一口就行了。”
他都这么说了,傅乘光自然不好把他排出去。
“现在来说说计划。”
顶层的房间宽敞,景色灯光皆璀璨奢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桌子上连个待客的杯子都没有。不过他们也不是为吃喝玩乐过来的,各自坐下,听傅乘光的计划。
“江尹一跟阮贤是一起长大的。之前江尹一读书的时候,还在他家里住过一段时间。”
“这么看,喜欢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傅乘光也想再往肮脏了去揣度两个人的关系,可江尹一连睡阮贤一次,都要找他们拿药,说他们早有苟且,实在不可能。但想到如此桀骜的江尹一,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寡淡到有些无趣的人,他就觉得,很有意思,“这个人他家里欠了外债,欠了挺多年了,江尹一是知道的。”
“这债不出意外,过个几年就能还完——当然,是没有新债的情况下。”
姚诗承当然听明白了傅乘光的意思。他们之所以忌惮傅乘光,就是这个逼家里没有完全洗白,还有涉黑的地方在,但这忌惮,并不足以让他对傅乘光俯首帖耳。他马上就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不是说让他永生难忘吗?让我们等了这么久,还是打算拿这个人威胁他?”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下手。”
傅乘光看了他一眼。他年纪比姚诗承大上个两岁,气质却是天差地别。和他们追求时尚,烫染头发的人相比,傅乘光一头黑发,显得平常很多——但结合他的五官,又不平常了。
他的眉眼间距比一般人要短,眉毛是有明显混血特征的金棕色,眼珠却是漆黑的。不知道是光影还是什么的缘故,他眼睑下有一层类眼线的青灰色,显得他眼睛深邃的同时,又有一种阴郁温柔的感觉。这矛盾的感觉,随着他每一次抬眼垂眼的动作而切换。
“一开始就下手,也可以。”
“拿债务去把阮贤整到崩溃,让察觉到是我们下手的江尹一,过来给你吸。”
“然后呢?”
“那一晚,你也上了好几次吧,他记住你了吗?”
姚诗承和他对视着,傅乘光的声音慢条斯理,缺有种让他开不了口的压迫感。
“你知道和他关系一直很好的阮贤,为什么突然那么痛恨他吗?”
“因为他差点被江尹一强暴了。”
这事并不是傅乘光调查出来的。是他的推测——江尹一退学后,也住在阮贤家里。这足以证明,阮贤并不是完全无法容忍他和那些不三不四的社会人打交道。那还能是什么,能让一对相识多年的好友,闹成现在这样呢。
“挺可怜的吧?”
“我们来帮他摆脱一下心里阴影——让他看看,他面前不可一世的江尹一,其实也是会哭着喊‘不要’的处。”
想到这一幕,傅乘光已然忍不住浮动心情的反复用掌心小幅度的摩挲起了沙发的扶手,“第一次,江尹一因为吃了药,事后还能装若无其事,第二次,要是在他喜欢的人面前,在他宁可关系闹僵也要得到的人的面前,被深入,反复的侵犯,还要他自己主动张开腿。”
“他绝对忘不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