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冬天,突如其来的疫情让医药股全线暴涨。
恐慌尚未蔓延到这座小城,Eric趁着假期来找夏理,半是调侃地问对方是否后悔没有收下徐母原本打算赠予的股份。
夏理摇头,自然地否定。
“再多想就是贪心了。”
他如今住在学院山的一栋住宅里,房子不算太大,庭院里有一株枫树,和一株尚未见过开花的苦橙树。
夏理时常坐在树下放空,看四季不同的景色。
这座城市的时间流动得仿佛比迈阿密更慢,带来的心情却绝非虚无,而是充盈与温暖。
即便偶尔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想起过往,有关徐知竞的回忆倒也不再显得那样难以触碰。
对方的身影渐渐模糊,带来的痛苦亦随之被封存。
心脏再不会急症一般持续地产生出苦涩,只有在某些特殊的时刻,不经意地触发一闪而过的异样。
Eric在纽约读研,两地交通便利,因而在普罗维登斯打发掉许多个没有安排的周末。
他实际上常碰见徐知竞。
对方要比以往更为冷淡疏离,由那副足以迷惑任何人的英俊皮囊相衬,引得男男女女趋之若鹜。
两人某次在一场派对撞见,徐知竞倚在卡座,搁一杯特调回桌上。
Eric瞥见对方手上的戒指,在酒吧斑斓的灯光下,依旧闪烁出澄澈的青蓝。
他与徐知竞隔着人群对视一眼,未有半点交流。
倒是转天又在电梯碰上,这才知道对方也住waterline。
电梯下行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都没有开口。
临到开门前,徐知竞才瞥了眼Eric拎着的马卡龙,莫名其妙问出一句:“送女朋友?”
“差不多。”
Eric笑了,答得模棱两可。
徐知竞转头,盯着不断跳动的数字,不抱多少希望地继续:“你有夏理的消息吗?”
“你问我?”
大抵应当赞美Eric的演技,三个字配上惊讶的语气,要比直接否认更有效果。
徐知竞闻言,也不方便再问,等到电梯门开,径自便提步迈了出去。
——
关于夏理,徐知竞似乎总表现得迟钝。
说出口的爱过分滞后,就连夏理的离开也发现得后知后觉。
江城春天常下雨。
雨水裹着冬季残余的寒气,倏然落入衣领,倒像是一小粒骨碌碌滚落的冰。
前一年的初春,徐知竞从纽约回往江城。
他出了机场便去找一家新开的甜品店,捧着盒点心回到车上。
“到夏理那边,你把行李先拿回去。”
司机面露难色,从后视镜里朝徐知竞看了看。
他的犹豫很快被捕捉。
徐知竞与他隔着镜子对视一眼,语调骤然冷了下来。
“怎么了?”
“少爷……”
司机为难地努了下嘴,目光回避,眉间也跟着挤出几道褶子。
“小少爷已经走了。”
“什么叫走了?”
徐知竞的追问迟了一秒,随后的语速却极快,甚至就连字词间的起伏都没能控制好。
他似乎猜到了对方会如何回答,心跳声愈发剧烈,伴着强烈的不安与隐痛,在胸腔里制造出一场前所未有的失序的惶恐。
“什么叫走了?!”
“这……”
司机支吾半天,心道这原本不是该由他说破的事,不由懊悔。
“小少爷年初就走了。不是我送的,我也不知道他去的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