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初雪算好时间,在圣诞来临的同一刻落下。
夜里车少,谢瑜载着徐知竞离开时,路旁已经积起单薄的一层雪花。
徐知竞半途醒了,坐在副驾上发呆,平静的神情间很难分辨出醉意,看起来更像是倦怠。
谢瑜在外套里穿了件水蓝色的衬衣。
午夜灯光昏暗,将他的轮廓勾得模糊不明。
徐知竞垂眼出了会儿神,缓慢地让目光转向身侧。
对方正由青涩转向成熟的气质不免带来瞬时的怔然,顷刻便叫徐知竞回忆起早已退远的,关于索伦托的夏天。
他想起夏理,下意识地抚上了禁锢在无名指的戒指。
午后的索伦托缀满明朗灼人的光亮。
夏理也穿过一件水蓝色的衬衣,悠然浸在水波般摇晃的阳光里,被无数游移的金色尘埃染成柔和静谧的青蓝。
“盯着我做什么?”谢瑜忽地截停了徐知竞有关过往的回溯。
他笑得分外狡黠,细长上挑的眼型让他看起来像是只小狐狸。
“突然觉得我也不差了?”
比起夏理,谢瑜要更多些跳脱与随性。
除却那些意象模糊的瞬间,两人其实一点也不像。
徐知竞明白自己的恍惚并非指向谢瑜。
他于是将视线收了回去,仍旧垂下眼帘。
“抱歉。”
徐知竞道歉的语调温和而低沉,裹上酒精导致的些许的尾音,听起来倒像在情话末尾带上一道撩人的叹息。
“什么嘛。”
谢瑜不满对方用这样的语气拒绝,愈发心痒与不甘,催生出莫名的胜负欲,无论如何都想要得到徐知竞。
“我说真的,你缺不缺固炮?我可以明天就去做体检。”
“保证守口如瓶。”
正值红灯。谢瑜说着抬起手,用食指在唇间比出了一个叉。
窗外在下雪,凛冽的寒风卷着雪花掠过街道,耸立的建筑间皆是白皑皑的冰冷景致。
徐知竞没有认真听谢瑜说了什么,耳边隐约飘浮着长期失眠带来的嗡鸣,悉悉索索掺杂些许话音,含糊得仿佛那才是幻听。
“我不要你的感情,就喜欢你长得好看还有钱。”
细雪一片片落向车窗,迅速消融,留下雨水似的浅淡痕迹。
它们随着绿灯亮起迅速地朝后方划去,抹出无数斑斓的,光怪陆离的夜景。
徐知竞想起很多个接夏理回家的雨夜。
电台的音乐不止不息,迈阿密突如其来的暴雨砸向玻璃,将所有旋律融合成一支随路途不断延续的曲调。
——夏理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纽约的大雪落得寂静,甚至盖不过雨刮器规律的声响。
徐知竞飘远的思绪在一声声机械的摆动中渐渐收回,仍旧像是轻叹,颇为无奈地再度拒绝。
“抱歉,你有点越界了。”
“我……”
“我现在头疼,可以先别说了吗?”徐知竞支着窗框揉了揉眉心。
“要多少你自己转,算今晚的车费。”
他说着把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谢瑜在锁屏解开前又短暂地瞥到一眼,仍是蔚蓝的天空,海潮温柔地抚过承托着青年的细沙。
“多少都行?”谢瑜接过徐知竞的手机确认道。
“嗯。”
“好吧,那帮我把今晚输的填上。”
谢瑜刚玩,也没什么所谓的新手运,和谭璇几个朋友打牌输了八万刀,多少有些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