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颂节前回江城一趟,处理些需要本人在场的事物。
忙完这些,距离感恩节不过剩下半周。
他干脆和教授发了封邮件,将假期一再延长。
唐颂这些年回国的时间少,好在江城的变化不算太大,只是翻新了建筑,街道的布局倒是没多少改变。
司机顺着坡道一路向上开,湖区的喧繁随距离一点点弥散,剩下沿路葱茏的老树,与街边已然开始泛黄的山岭。是很适合疗愈的环境。
唐家的车牌不需要过检,警卫打开门,往后不远就是夏理房间正对的小花园。
唐颂本想从那里进去,思忖片刻还是走了正门。
看护已经接到过访客电话,臂间挂着件夏理换下的衣服,先来替他开门。
门廊还有另一个看护打扮的人,站在吧台边记录着什么。
见唐颂进来,对方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露出一个制式标准的笑容。
他继续朝前走,经过客厅与休息室。
到了卧室的走廊才终于又碰见两个人,推着没有吃完的餐车从房间出来。
“先生。”
“先生。”
两人退到一旁,等唐颂先过。
“他休息了吗?”
“还没,正准备去给夏先生拿药。”其中一个看护答道。
“哦,那我等会儿。”
唐颂倚在门边,等看护再次离开,这才轻轻叩了两声。
他没等回答,兀自开门进去。
夏理的卧室与房门之间实际还隔着小客厅与起居室。
唐颂转过两道弯,这才终于见到夏理。
依旧是郁丽深秀的眉眼,巧妙地嵌在一张轮廓柔和,细白清艳的脸上。
夏理以往是青春蓬勃的男孩,如今病了,也照样是忧悒脆弱的美人。
他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没有起来。
秋日早晨的阳光清透地盖上皮肤,斜在颈边领口的位置,让锁骨与那件薄毛衣一道染上了很柔和的金色。
“夏理。”
唐颂笑着叫他的名字。
夏理仰着脸,看对方靠近。
不知怎么,没来由地产生一种陌生。
他心情复杂地盯着唐颂。莫名想到,除却外表,对方其实已经与记忆中的身影彻底剥离了。
“不欢迎我吗?”
唐颂自然地在一旁坐下了。
这个位置离窗户远,投落的光亮只到他的脚边,随时间缓慢地往回收,隔出更远,更多的阴影。
他耐心等待夏理给出反应,见对方的手扯着毛毯收紧又松开,指尖仍旧勾着褶皱,像是正酝酿某句不知该不该说的话。
“想问什么?”唐颂用上了一贯的轻松语调。
“哥哥什么都可以告诉夏理。”
他拿小时候哄人的话术让夏理放下戒备。
这招确实奏效,哄得夏理终于下定决心般抿了抿唇。
“纪星唯……”
夏理花费数秒,好不容易说完这三个字。
“她说。”
他似乎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番唐颂的神情,见后者实在显得平静,这才继续。
“说她没有把那些资料交给她妈妈……”
唐颂不曾预想过纪星唯会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更意外夏理会在这样的场景下为纪星唯辩解。
两人许久未见,在此之前,唐颂构想的无非是些寻常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