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才这便去传旨。”
曹吉祥不敢耽误,赶忙出了大殿。
一走出来,他便看见施淹领着施高阳一步一步靠近。
施淹脸色不好,而施高阳,也一改先前的骄傲,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他闯了那么大的祸,皇帝肯定会治罪。
父亲去世后,施淹多次告诫过他,让他低调行事,施家的家族荣耀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朝堂复杂,稍有不甚,便会万劫不复,让施家覆灭,施淹这么多年的心血就都泡汤了。
“陛下,老臣携罪孙前来请罪。”
一靠近大殿门口,施淹便跪了下来。
施淹今年六十三了,他身子骨不好,一辈子操劳,又死了儿子儿媳,一度让他遭了打击。
他跪在地上,苍老布满沟壑的脸有些发白。
施高阳垂着头悄悄的看了施淹一眼。
只一眼,他便后悔了。
他怕皇帝一怒之下将他的官罢了。
施淹才高八斗,从老家江西一路考取功名入朝做官。
服侍了王朝三代帝王,施淹才坐到阁老的位置上,其中多少艰辛不为人知,施淹也从未告诉过施高阳。
施高阳从小就敬佩施淹,在他心里,自己的祖父高大无所不能。
可眼下,他心里滋生出一股荒凉,他觉得祖父老了,活不了几年了。
祖父一去,偌大的施家,他能担的起么。
“陛下,老臣教导无方让这不孝子孙闯出大祸,还请陛下责罚。”
施淹颤颤巍巍。
他今日做好了被皇帝责罚的准备,只要不罢了施高阳的官,他怎么都行。
他的孙子没继承到施家人的头脑,不聪明,做事鲁莽容易被人利用。
这一点,施淹格外清楚。
尤其是事关萧清珑,施高阳像是被下了蛊一般。
这一度让施淹不喜萧清珑,连带着觉得承恩伯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前是这么想,今日祸事一生,施淹更坚信了这个想法。
“陛下,老臣有罪,可还请陛下念在是老臣教导不利的份上惩处老臣,饶过老臣的孙子。”
施淹没用三朝元老的身份求情,他知道帝王都不喜欢臣子阐述自己的功劳。
他只能让皇帝可怜他,同情他。
哪怕他是阁老,在皇帝跟前,也是卑微的。
施高阳死死的垂着头眼眶发红。
他从未见过施淹如此低头服软。
这都怪萧唤云,若非是她引着自己去伯府,怎么会有这事。
但知道清珑没事,他也放心了。
“欧阳神医,这边请。”
皇帝没命人宣施淹进去,反而是江玄晏送着欧阳邑出了大殿。
他看都没看施淹,只是在路过时,落下两句话。
他说:“阁老,陛下此时龙心甚悦。”
是高兴的,最起码高湛的病有了解决的法子,而皇帝一直担心的药材也解决了。
如此,施高阳擅闯伯府的事,倒是显得没那么重要了,毕竟若没有这件事,萧唤云也不可能将嫁妆捐出来。
施淹一顿,略微有些浑浊的老眼中折射出一抹光亮。
他再次出声,声音大了不少:“求陛下降罪老臣教导无方之过,老臣惭愧,陛下为国事政务操劳,老臣还给陛下添麻烦,老臣,实在是无颜面对陛下。”
施淹匍匐在地,行着叩拜大礼:“陛下,此番不孝孙儿擅闯伯府,大闹京师,此乃重罪,望陛下重重的惩罚老臣,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