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绚却反问:“少爷呢?”
“我……?”
“嗯,你。”祁绚说,“如果你有的选,会怎么办?你会去当星际雇佣兵吗?”
温子曳扶着眼镜,困惑地歪了歪头,对上一双漂亮的、溢满探究的瞳眸。
他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鲜少有人像这样,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听见什么都与他串联在一起,他习惯了对别人发问,却从未被问过,一时间感觉有点神奇。
不过,他不讨厌就是了。
温子曳开始思索回答,如果他有的选?
——他的确有的选,这并非一个假设,而是事实。
在他抛弃温家继承人的身份以后,他应该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
温子曳想,也许当雇佣兵也不错,见闻比留在中央星丰富得多。他喜欢有挑战性的游戏,探索未知正是一个绝好的方向。
况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看到星辰大海,就会感到自己的渺小,所有的烦恼都会变得微不足道……
走出去,他的难题说不定就迎刃而解了。
自我说服半天,温子曳仍然无法点头。
他眼底浮现出一闪而逝的迷茫,像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喃喃道:“我不知道……”
“为什么会不知道?”
祁绚轻声问,表现得极有耐心,像是怕惊扰到大少爷的思绪。
“……我跟你不一样,祁绚。”
温子曳缓缓说,“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也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
他的自我由“温家大少爷”这一身份铸就,他的出生就是为了执掌温家,他的成长与责任紧密相连。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更像一台精密的仪器,看似在正常运转,实际上每一步都在循环他人的指令,不见半分个人的意志。
“我拥有的太多了,能看见的路也太多,去当星际雇佣兵只是其中之一。生命无法回头,路只能选择一条,我不知道哪一条才是正确的。”
“正确?”
祁绚重复一遍,目光陡然变得有些怜悯。
他觉得温子曳所谓的“拥有太多”,反而让对方一无所有,大少爷看不到自己的脸,或许不知道他现在浑身上下写满了空洞与虚浮。
“少爷,我们需要的不是‘正确’,而是‘喜欢’。”
祁绚耐心地说,“我问你的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标准答案,如果你的心告诉你喜欢,那么它就是正确的。”
他指了指桌台上的杯子:“就像你爱喝的东西一样,很好分辨啊,你愿意去做吗?希望每天都那样度过吗?”
温子曳定定看着他,白发青年双眸熠熠,冰冷的表情下,是理所当然的神气。
也不知是天生的个性,还是年少被父母纵容出的习惯,这只雪原狼的感情实在过于直白、烂漫了,令他难以理解。
伸出手,摸了摸已经变冷的杯壁,温子曳固执地说:“没有那么简单。”
祁绚皱皱鼻子:“是你想的太复杂了。”
“喜欢,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只是激素的分泌与作用,多巴胺、肾上腺素、内啡肽……轻易可以操控与舍弃。”
温子曳蹙着眉,“用这种冲动来裁定将来,不觉得太孩子话了吗?”
他低眸看向喝空了的杯子,淡淡说:“我现在喜欢热可可,也许很快就会喜欢上喝茶。这又有谁说得准?”
“要是那样,就改去做别的喜欢的事情。”祁绚不假思索,“谁规定只能走一条路了。”
温子曳忍不住瞪他:“你的喜欢就是这种轻飘飘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