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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不是数理化(第1页)

那矮老者向张无忌道:“我师兄弟是鲜于通这家伙的师叔,你帮我华山派弄明白了门户中的一件大事,令我白远师侄沉冤得雪,谢谢你啦!”说着深深一揖。那高老者跟着也是一揖。张无忌急忙还礼,道:“两位前辈,好说,好说。”

矮老者举刀虚砍,厉声喝道:“可是我华山派的名声,却也给你这小子当众毁得不成模样,我师兄弟跟你拼了这两条老命!”高老者拾回单刀,也道:“我师兄弟跟你拼了这两条老命。”敢情他身材虽然高大,却是惟那矮老者马首是瞻,矮老者说什么,他便跟着说什么。

张无忌道:“华山派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偶尔出一个败类,不碍贵派威名。武林中不肖之徒,各大门派均在所难免,两位又何必耿耿于怀?”高老者道:“依你说是不碍的?”张无忌道:“不碍的!”高老者道:“师哥,这小子既说这是不碍的,咱们就算了吧!”他对张无忌颇存怯意,实不敢和他动手。

矮老者厉声道:“先除外侮,再清门户。华山派今日倘若胜不得这小子,咱们岂能再立足于武林之中?”高老者道:“好!喂,小子,咱们可要两个打你一个了。你如觉得不公平,那便乘早认输了事。”矮老者眉头一皱,喝道:“师弟,你……”

张无忌接口道:“两个打我一个,那再好也没有了,倘若你们输了,可不能再跟明教为难。”高老者大喜,大声道:“咱们两个打你一个,那你决计活不了。我师兄弟有一套两仪刀法,变化莫测,联刀攻敌,万夫莫当。我就只担心你定要单打独斗,一个对一个。你既肯一个对我们两个,那就输定了,说过的话,可不许反悔!”张无忌道:“我决不反悔便了,老前辈刀下留情。”高老者道:“我刀下是决不容情的,我们这路两仪刀法一施展,越来越凌厉,那可没什么客气。我瞧你这小子人也不坏,砍死了你,倒怪可怜的……”

矮老者怒喝:“师弟,少说一句成不成?”高老者道:“少说一句,当然可以。不过我先行提醒他,叫他留神,咱师兄弟这套两仪刀法,乃是反两仪,式式不依常规……”矮老者厉声喝道:“住口!”转头向张无忌道:“请接招!”挥刀便砍了过去。

张无忌举起鲜于通那柄折扇,按在他刀背上一引。高老者大声叫道:“喂,喂!不成,不成!这个样子,咱们宁可不比。”张无忌道:“怎么?”高老者道:“这把扇子中有毒,不小心溅了开来,可不是玩的。”

张无忌道:“不错,这种剧毒之物,留在世上只有害人。”右手食中两根手指夹住扇柄,运起内功,往下直掷,那扇子嗤的一声,直没入土中,地下仅余一个小孔。广场地土坚实,这一手九阳神功,广场上再没第二人能办得到,众人忍不住都大声喝彩。高老者将单刀夹在腋下,双手用力鼓掌,说道:“你快去取一件兵刃来吧。”

张无忌本来不愿当众炫耀,不过今日局面大异寻常,只有倚仗神功,令对方知难而退,否则六大派如何肯就此罢手,回归中原?便道:“前辈看我用什么兵刃的好?”高老者伸出手去,在他肩头拍了两拍,笑道:“你这娃儿倒也有趣,你爱用什么兵刃,居然问起我来了。”张无忌知他这么拍几下,不过是老人家喜欢少年人的表示,并无恶意。但旁观众人却都吃了一惊,心想双方对敌过招,一人随随便便地伸手去拍敌手肩膀,对方居然并不闪避,倘若那高老者手上使劲,或乘机拍中他穴道,岂非不用比武,便分了胜败?却不知张无忌有神功护身,高老者若忽施暗算,也决计伤他不到。

高老者笑道:“我叫你用什么兵刃,你便听我的话么?”张无忌微笑道:“可以。”高老者笑道:“你这娃儿武艺很好,十八般兵刃,想来件件皆能的了。要你空手和我们两个老人家过招,又说不过去。”高老者游目四顾,想要找一件最不称手的兵刃给他,突然看到广场左角放着几块大石,便道:“我让你也占些便宜,用件极沉重的兵刃。”说着向着几块大石一指,呵呵大笑。

这些大石每块总有二三百斤,力气小些的连搬也搬不动,何况长期以来给人当作凳坐,四周光溜溜的,无可着手之处,怎能作为兵刃?高老者原意是出个难题,开开玩笑,最好对方给挤兑住了,知难而退,比武之事就此作罢。

不料张无忌微微一笑,说道:“这件兵刃倒也别致,老前辈是考我的功夫来着。”说着走到石块之前,左手伸出,抄起一块大石,托在手里,说道:“两位请!”话声甫毕,连身带石跃了起来,纵到两个老者身前。

众人只瞧得张大了口,连喝彩也忘记了。高老者伸手猛拉胡子,叫道:“这……这个可有点儿奇哉怪也!”矮老者却知今日实已遇上了生平从所未见的大敌,当下稳步凝气,注视对手,说道:“有僭了!”青光闪动,身随刀进,直攻张无忌右肋。高老者道:“师哥,真打吗?”矮老者道:“还有假的?”钢刀兜了半个圈子,方向突变,斜劈张无忌肩头。

张无忌旁退让开,见斜刺里青光闪耀,高老者挥刀砍来。张无忌喝道:“来得好!”横过石头挡架,当的一声,这一刀砍在石上,火花四溅,石屑纷飞。张无忌举起大石,顺势推了过去。高老者叫道:“啊哟,这是‘顺水推舟’,你使大石头也有招数么?”

矮老者大声喝道:“师弟,‘混沌一破’!”挥刀从背后反划弧形,弯弯曲曲地斩向张无忌。高老者接口道:“太乙生萌,两仪合德……”矮老者接口道:“日月晦明。”两人口中呼喝,刀招源源不绝地递出。张无忌施展九阳神功,托着大石,运转如意。高矮二老使开反两仪刀法,刀刀狠辣,招招沉猛,但张无忌手中这块石头实在太大,只须稍加转侧,便尽数挡住了二老砍劈过来的招数。

高老者大叫:“你兵刃上占的便宜太多,这般打法太不公平!”张无忌笑道:“那么不用这笨重兵器也成。”突然将大石往空中抛去,二老情不自禁地抬头一看,岂知便这么微一疏神,后颈穴道已同时遭对手抓住,登时动弹不得。张无忌身子向后弹出,大石已向二老头顶压落。

众人失声惊呼声中,张无忌纵身上前,左掌扬出,将大石推出丈余,砰的一声,落在地下,陷入泥中几有尺余。他伸手在二老肩头轻轻拍了几下,微笑道:“得罪了!晚辈跟两位开个玩笑。”他这么轻拍,高矮二老受封的穴道登时得解。

矮老者脸如死灰,叹道:“罢了,罢了!”高老者却摇头道,“这个不算。”张无忌道:“怎么不算?”高老者道:“你不过力气大,搬得起大石头,可不是在招数上胜了我哥儿俩。”张无忌道:“那么咱们再比。”高老者道:“再比也可以,不过得想个新鲜法儿才成,否则净给你占便宜,我们输了也不心服,你说是不是?”张无忌点头道:“是!”

小昭一直注视着场中比拼,这时伸手刮刮脸皮,叫道:“羞啊,羞啊!胡子一大把,自己老占便宜,反说吃亏。”她手指上下移动,手腕上的铁链便丁当作响,清脆动听。旁观众人见这小姑娘虽容颜绝世,却天真烂漫,一味帮着张无忌,都觉有趣。

高老者哈哈一笑,说道:“常言道得好:吃亏就是占便宜。我老人家吃过的盐,多过你吃的米;我走过的桥,长过你走的路。小丫头叽叽喳喳什么?”回头对张无忌道:“要是你不服,那就不用比了。反正这一回较量你没有输,我们也没赢,双方扯了个直。再过三十年,大家再比过也不迟……”

矮老者听他越说越胡混,当即喝道:“姓朱的,我们认栽了,你要怎般处置,悉听尊便。”张无忌道:“两位请便。在下只不过斗胆调处贵派和明教的过节,实在别无他意。”

高老者大声道:“这可不成!还没说出新鲜的比武主意,怎么你就打退堂鼓了?这不是临阵退缩、望风披靡么?”矮老者皱眉不语,他知这个师弟虽说话疯疯癫癫,但靠了一张厚脸皮,往往说得对方头昏脑涨,就此转败为胜。今日在天下众英雄之前施此伎俩,原没什么光彩,然而如果竟因此而胜得对手,至少功过可以相抵。

张无忌道:“依前辈之意,该当如何?”高老者道:“咱们华山派这套‘反两仪刀法’的绝艺神功,你是尝过味道了。想来你还不知昆仑派有一套‘正两仪剑法’,变化之精奇奥妙,和华山派的刀法可说一时瑜亮,各擅胜场。倘若刀剑合璧,两仪化四象,四象生八卦,阴阳调和,水火互济,唉……”说到这里,不住摇头,缓缓叹道:“威力太强,威力太强!你是不敢抵挡的了!”

张无忌心说正好把昆仑派问题一起解决了,于是转头向着昆仑派,说道:“昆仑派哪位高人肯出来赐教?”高老者抢着道:“昆仑派中除了铁琴先生夫妇,常人也不配和我师兄弟联手。就不知何掌门有这胆量没有?”众人都是一乐:“这老儿说他傻,却不傻,他要激得昆仑派两大高手下场相助。”

何太冲和班淑娴对望了一眼,夫妻二人均想:“这两个老儿斗不过那姓朱的少年,便想拉我们赶这趟浑水。一起胜了,他们脸上也有光彩。”只听高老者道:“昆仑派何氏夫妇不敢和你动手,那也难怪。他们的正两仪剑法虽然还不错,但失之呆滞,比起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来,本来稍逊一筹两筹。”

班淑娴大怒,纵身入场,指着高老者道:“阁下尊姓大名?”高老者道:“我也姓何,何夫人请了。”这两句话显是捡了个现成便宜。旁边许多人都笑了出来。

班淑娴是昆仑派的“太上掌门”,连何太冲也忌她三分,数十年来在昆仑山上颐指气使惯了,数百里方圆之内,俨然女王一般,如何能受这等奚落取笑?突然间嗤的一声响,挺剑直向高老者左肩刺去。这一下拔剑出招的手法迅捷无伦,在一瞬之前,还见她两手空空,柳眉微竖,一瞬之后,已长剑在手,剑尖离高老者肩头不及半尺。高老者一惊之下,回刀横挥,当的一响,刀剑相交,在千钧一发之际格开了。班淑娴使的是一招“金针渡劫”,那高老者使的却是一招“万劫不复”,一正一反,均施发了两仪术数中的极致。莫看那高老者在张无忌手下缚手缚脚,似功夫平庸,实则他刀法上的造诣确然不同凡响。

两人刀剑相交,各自退开一步,不禁一怔,心下均佩服对方这一招的精妙。两人派别不同,武功大异,生平从未见过面,但一招之下,发觉自己这套武功和对方若合符节,配合得天衣无缝,犹似一个人一生寂寞,突然间遇到了知己般的欢喜。

班淑娴忍不住想:“他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果然了得,若和他联手攻敌,当可达致天下兵刃招数中的颠峰。”跟着又想:“华山派这两个家伙不是这少年的对手,我昆仑派跟他动手,也没取胜把握。我们若就此下场,那是昆仑、华山两派四大高手合战一个无名少年,未免太失身份,然而这是华山派想出来的主意。”回头向何太冲叫道:“喂,你过来!”

何太冲虽对妻命不敢有违,但在众人之前,仍要摆足掌门人的架子,“哼”的一声,缓缓站起。四名小童前导,一捧长剑,一捧铁琴,另外两名各持拂尘。五人走到广场中心,捧剑小童双手端剑过顶,躬身呈上,何太冲接了,四名小童躬身退下。

班淑娴道:“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招数上倒也不算含糊。”高老者嬉皮笑脸地道:“多蒙赞赏。”班淑娴横了他一眼,说道:“咱们四个就拿这少年人喂喂招,切磋一下昆仑、华山两派的武功。”她说着回过头来,突然“咦”的一声,瞪着张无忌道:“你……你……”她和张无忌分手不过六年,张无忌救了那贱人,破坏了她的害人手段,令她庚庚于怀,一直记着张无忌的样貌,希望有朝一日能毙了这毛头小子。虽然在这六年中张无忌自孩童成为少年,身材长高了,但面目依稀还能相识。

张无忌道:“咱们从前的事,要不要一切都说将出来?我是朱元璋。”班淑娴当即明白了他用意,他不愿以真姓名示人,如果自己将他揭破,那么陷害五姑娘的不德事情,他也要当众宣布了,于是长剑一举,说道:“朱少侠武功大进,可喜可贺,还请出手指教。”言下显然是说,咱们只比武艺,不涉旧事。张无忌微微一笑,道:“久仰贤夫妇剑法通神,尚请手下留情。”何太冲说道:“朱少侠用什么兵刃?”

他见何太冲夫妇和华山派的高矮二老分站四角,两刀双剑在日光下闪烁不定,突然间双臂一振,身子笔直蹿起,在空中轻轻一个转折,扑向西首一棵梅树,左手探出,折了一枝梅花下来,这才回身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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