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中的灵傀眼眸涣散注视着虚空,下颌处缓缓滑落一滴水珠。
滴答。
水面荡开一圈涟漪。
孩子歪着头注视着徐观笙,用那张“丑陋”的脸笑起来。
“祈愿成真,功德换之。”
话音刚落,水面猛地腾起细细密密的水柱直冲云霄,在半空中汇聚到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中。
整个澹台府四周皆是水柱,宛如鸟笼。
鱼青简脸色一变。
昨夜大海捞针似的搜寻一夜大厄所在,总能察觉到水中的气息却完全捕捉不到。
……原来厄灵只是一滴水所化。
章阙祭出长锏,他常年和厉鬼打交道,从未见过大厄,蹙眉道:“水也能化为厄灵?”
“厄灵和厉鬼相差无几,我本来觉得那泉眼是水鬼所化的厄灵……”鱼青简一惊后又兴奋起来,“前所未有的滴水化厄,崇君八成都未见过!富贵险中求,超度了它渡厄司万古永存。”
章阙:“……”
还真是个疯子。
走吉一向不叽叽歪歪,确定目标后也不废话,直接抓住长刀,衣袍如火悍然朝着最上空的那滴水而去。
那孩子既然是大厄,便不可能是崇君转世。
度上衡的灵傀仍安安静静站在那,面纱下的眼眸泛着神性空茫注视着四周,好似只是过客。
封讳看也不看那具躯壳,也不插手大厄之事,视线一直落在离长生身上。
离长生似乎很好奇那具崇君灵傀,身体总是下意识朝他靠近。
见他身子都要越过栏杆了,封讳一把抓住他,蹙眉道:“离远一点。”
离长生一时没听出来是离水远一点,还是离那具灵傀远一点。
走吉动作迅速已寻到大厄所在,长刀带着附灵的金纹毫不留情朝着那滴水而去。
世间厄灵无人能抵挡得住附灵一击,但不知为何那滴水丝毫未被伤到,甚至将附灵的灵力一寸寸吸纳。
走吉一愣,怔然看去。
大厄竟能吞噬崇君的附灵?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走吉还未细想,那滴水忽地当空炸开,轰然一声在虚空震开一圈扭曲的涟漪,直直将人拍了下去。
灵力所带的风浪将整个澹台府笼罩,离长生还在注视着那具灵傀,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像是整个人落入水中。
“噗通”一声。
封讳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结界传来。
“离长生!”
意识在半空中飘浮,离长生神魂不稳,早已习惯魂魄时不时离体的感觉。
只是这次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
金铃声好像从远处传来,一声又一声。
逐渐近了。
离长生身躯沉重,茫然行走在荒野间。
他赤着脚踩在干旱龟裂的土地上,浑浑噩噩只知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乌鸦展翅在空中盘桓,落在废墟中直勾勾盯着他,似乎在判断这具行尸走肉什么时候倒下,能令它饱餐一顿。
离长生不为所动,继续踉踉跄跄往前走。
金铃声还在响,聒噪。
离长生不知日夜地在干旱之地行走,好像摔倒无数次又被强行唤醒,继续麻木地向前。
不知倒下多少次,终于停在一处破旧的庙。
离长生愣怔许久,站在破庙之外和最中央那泥糊的龙神像对视。
没来由的悲伤和恨意如同潮涌般席卷脑海。
面纱遮挡下,一滴泪悄无声息顺着脸颊滑落。
滴答一声,没入干涸的土地。
离长生听到自己在呢喃着:“得道长生,惟愿长生……长生……”
梦中的自己并未进入庙中,只是无端流着泪念着“长生”二字,逐渐踉跄着远去。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