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大火烧死了看管库房的老太监,却在他焦黑的掌心里现半片未燃尽的苏合香帕子。
此刻指腹摩挲着钗身上蜿蜒的油痕,前世今生两场阴谋的丝线突然在暗夜中显形。
"娘娘,该喝药了。"侍女捧着漆盘跪在珠帘外,盘中青瓷碗腾起的热气里混着苦杏仁味。
安陵容瞳孔微缩——前世被灌下鸩毒时,那碗黑褐色的药汁也是这般泛着杏仁香气。
她突然伸手打翻药碗,碎裂的瓷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告诉皇上,本宫要见华妃宫里的洒扫宫女。"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极轻的布料摩擦声,像是有人提着宫灯匆匆掠过回廊。
三更梆子响时,皇帝踏着满地银霜走进来。
他腰间玉佩的绦子散开了半边,十二色丝线在夜风中飘摇如蛛丝。"容儿"他伸手要碰她鬓边的碎,指尖却停在半空,"太医说华妃胎象已稳。"
安陵容嗅到他袖口沾染的苏合香里混着丝血腥气,那是华妃宫里的熏香。
她忽然想起前世小产后,皇帝也曾用这般欲言又止的眼神望着她,那时他手中攥着半块染血的襁褓。
"臣妾要见钦天监的掌事。"她将浸透桐油的帕子铺在案上,油渍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星图纹路,"还要借皇上的龙纹匕一用。"
皇帝解下匕时,刀鞘上镶嵌的东珠突然脱落,滚到安陵容脚边。
她弯腰去拾,却看见青砖缝隙里卡着半片金箔——与华妃指间残留的如出一辙。
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她突然记起先帝某位嫔妃暴毙时,指甲缝里也嵌着这样的金箔。
五更天,慎刑司的铜锁链声惊飞檐下宿鸟。
安陵容望着跪在庭中的太医,目光落在他官靴边缘的夹竹桃花瓣。
晨露未曦,那些枯萎的花瓣竟在石板地上渗出淡红汁液,像极了华妃呕出的血沫。
"张太医可曾听说过金玉相克?"她指尖轻点太医袖口的朱砂痕迹,"辰州砂遇夹竹桃汁会变成砒霜,这事太医院典籍第三卷第二百零七页写得清楚。"
太医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血珠溅到安陵容的绣鞋。
她看着那抹殷红,忽然想起前世被华妃推进荷花池时,池底的淤泥也曾染红她的素锦袜。
皇帝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要将玉镯捏碎:"容儿怎知太医院典籍的页码?"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带着龙涎香特有的苦涩。
安陵容垂眸望着地上蜿蜒的血迹,那形状竟与前世冷宫梁上垂落的血绫重合。
"皇上可记得上月十五的月色?"她突然转身直视帝王的眼睛,"那夜宝华殿的铜钟漏了三响,守夜太监的灯笼被风吹灭了三回。"她感觉到皇帝的手指在颤抖,就像前世她咽气时,他握着的那盏长明灯也在颤抖。
晨光初现时,华妃被押解进殿。
她鬓散乱,染着蔻丹的指甲死死抠着门框,在朱漆上留下十道血痕。
安陵容注意到她腰间香囊的系带松了,几粒苏合香丸滚落在地——那香气与太医官袍上的如出一辙。
"皇上!
臣妾冤枉!"华妃扑倒在龙纹地毯上,金箔碎片从她袖中簌簌而落。
安陵容忽然俯身拾起一片,对着朝阳举起:"姐姐可认得这个?
先帝三十七年桐油库房走水,烧死的李公公嘴里也含着这样的金箔。"
皇帝手中的茶盏突然碎裂,滚烫的茶水溅在华妃手背上。
安陵容看见他另一只手正死死攥着那方浸油的帕子,明黄绸缎上渐渐浮现出暗红的卦象——正是钦天监昨日占出的"荧惑守心"之兆。
当侍卫架起华妃时,她突然狂笑出声,染血的指甲指向皇后:"你以为扳倒我就赢了吗?
那日宝华殿"话音戛然而止,皇后腕间的翡翠佛珠突然断裂,十八颗玉珠滚落满地,在晨光中泛着幽幽绿光。
安陵容弯腰去拾佛珠,指尖触到地面时突然僵住——青砖缝隙里渗出的暗红痕迹,竟与前世现欢宜香秘密那夜,她从冷宫砖缝里抠出的血渍一模一样。
抬望去,甄嬛正站在廊柱阴影里,裙摆上沾着的夹竹桃花瓣鲜红欲滴。
皇帝赐的安神茶送到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安陵容看着茶汤里漂浮的杏仁片,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三长两短的竹梆声——与昨夜在太液池畔听到的暗号完全一致。
她端起茶盏的手微微抖,盏底映出的不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冷宫梁上那截飘摇的白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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