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轻梨再睁开眼,窗边已经完全换了一个景象,原本被阳光照射的房间完全暗下,只有病房的床头柜上亮了一盏暖黄色的灯,应该是周琳开的。
侧过头,舒明立和谢抚恹还安静睡在她旁边。
这是她年轻时幻想过很多次的场景,那时她把这种场景称之为幸福,她这一生中,永远会为之动容的一瞬间。
夏轻梨轻轻摩挲着手中攥着的手指,看着谢抚恹极其突出的腕骨对谢抚恹身体状况又多了一分了解。
她说不出话,就像明明在她醒来的那一刻谢抚恹就已经惊醒了却还要像现在一样装睡着。
她没有戳穿谢抚恹,而是转头看向了窗外。
很黑,真的很黑,如果不是有那么一点亮光真的会让人生出一种被囚禁的错觉。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些围着窗户的栏杆,像关押劳犯紧锁着的铁门,沉重,窥不见其他。
而谢抚恹只能日复一日的看着栏杆,看着什么也没有的窗外。
没有自残,也没有崩溃大哭,是什么时候现谢抚恹不对劲的呢?
刚开始好像只是现对方有时会毫无预兆的转头望向她像是等待她说些什么,然后她敏锐的现对方有时会摸空东西,望向一些东西时瞳孔涣散无法聚焦,就连和他说话时他的反应也总是慢半拍,再然后就是现对方开始出现严重的嗜睡或者失眠。
很多东西她没法开口也不敢开口,她怕对方一旦察觉到她知道,连那些需要观察许久才能察觉到的细枝末节也会被对方藏起来。
谢抚恹就是那样一个人,他将所有与自己有关的东西都藏起来。
根本就没有的爱恨情仇,喜怒哀乐,和只要不想让别人现,就永远藏着,不会显露出来的秘密。
把所有人都当陌生人那样,像你对他那般付出的回报给你,是非得失分的清楚,你在给他这份礼物时,他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在心里默默想,该怎样回报你一份同等价值的礼物。
不愿意麻烦别人,也没真的把谁当“自己人”,即使对方是在社会关系里如此亲近的养父母。
只不过是她们付出的多了一点,他回报的多了一点而已,本质上和路边随便遇见的一个人没什么俩样。
夏轻梨抬起头看着头顶的白墙,又将视线移回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抬起左手轻轻摸了摸谢抚恹的头,小声的和那个装睡的人说悄悄话,她说。
“我们恹恹啊,也要平平安安。”
谢抚恹脊背一僵,被夏轻梨攥着的手无意识的收紧,他不知该作何反应,无法贸然睁开眼,但继续装睡下去好像又不太礼貌。
好在没有僵持多久,舒明立的手机响了起来,俩人被一个电话急匆匆的叫走,谢抚恹也因为治疗提前无法同往,一起吃饭的约定就此作罢,只来得及给对方说了一句注意休息。
自那天道别之后,他们许久没有再见过面,谢抚恹的生活好像又恢复了平静,他不再需要大量的精力去思考自己该如何和俩个人交流,该说些什么东西逗俩个人开心。
他只是会在偶尔间思考自己该如何应对一些自己无法解决的突状况,又怎样不着痕迹的避开一些他无法回答的话。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着,除了江别偶尔让他去陪隔壁的男生聊聊天外,他的生活一如既往的无趣。
他的病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人生也并未因为这次住院生任何改变。
所有人的到来都像谢抚恹无趣的生活里生的一个小插曲,然后一切照常,只是在他见过隔壁男孩的第二天中午,他的门被敲响,打开门时他看见了拿着一枝白色小雏菊的o病人。
对方将手里的花递给了他,然后留下了他的名字。
温也悸。
之后那人每天都会敲响他的门,送上一枝白色小雏菊给他,也不说话,像被程序设定好的他一样,遵循着一些自己不得不做的指令,自顾自的玩上了一个无趣的游戏。
然后他的日子又恢复如常。
只是他越觉得隔壁的那个男生奇怪,即使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早上好”“今天天气很好”的阶段,甚至大多数时间只是俩人并肩坐在一起看着窗外呆,但对方一天一枝雏菊的习惯仍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