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超去带张潦时,刚刚文化课下课。顾超把人先拐到了自己宿舍里,门一关,一本正经地看着张潦问,“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两人怔怔地对望着,风透过窗户的缝隙溜进来,张潦撇开了头,默不作声。
顾超的视线从张潦撇开的头往下看,越过肩膀,最终落在他受伤的左手上,绷带已经拆了,留下一道不是很好看的伤疤。
像是觉察到了视线,张潦握住了拳头。顾超最终放弃了追问,把张潦晾在那里,一个人关上窗户又翻箱倒柜起来,最后从衣柜里找了一套运动服给张潦。
很普通的样式,藏青的运动服带着宽的白边。张潦敞着领口,把袖子挽高,像是个帅气惹眼的高中生。
张潦也没有多问,顾超挨近替他把拉链拉了拉高,犹豫了下说道,“等下碰到林北堂,你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顾超今天刚洗了头,靠得近了能闻到洗发水的清香,张潦嗯了一声。
监狱内外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顾超和张潦并肩从高墙的阴影下走到阳光里,五月的风吹过不远处的原野,稻田满水,禾苗新绿,连空气里都是自由的味道。
林北堂的轿车停在墙边,他穿着精致的衬衫西裤,眯着眼睛看着张潦和顾超走近。
张潦叫了声,“林哥好。”
又走到驾驶室边,看着座位上戴墨镜的男人叫了声,“南哥好。”
“小子,好久不见。”戴墨镜的男人点了下头,从驾驶室的窗边伸出手来撸了把张潦的脑袋,说话时声音低低沉沉的。
“顾警官,好久不见。”林北堂玩味地看着他,眼神让顾超有些不舒服,于是他拉开后排的车门坐了进去。
进去之后,顾超才发现驾驶座坐着另一个人,比林北堂高大许多。
“这是我的司机加保镖。”林北堂关上车门解释道,但顾超透过座位的缝隙,看到戴墨镜的男人坏笑着摸了下林北堂的大腿。
林北堂打开了车载音乐,是一首抒情英文歌,他转头看向张潦。
张潦点了下头说,“林哥说吧,都是自己人。”
奔驰后排座椅还算宽敞,但张潦和顾超两人挨得很近,从肩膀到手臂到大腿几乎都贴在一起,像是从未在密闭空间里这样亲密接触过,顾超略微羞涩地想挪远些,却被张潦抓住了手。
林北堂看着两人清咳了声说道,“那我长话短说,首先我向张潦道歉,是我没把阿姨看好。”
“林哥,这不怪你。”张潦打断他,似乎一下就猜到发生什么了,他垂下头说,“谢谢林哥替我妈找了最好的疗养院,我坐牢期间还每个月去看望她。”
顾超侧过头认真地看着张潦,回握住了他的手,努力地从只言片语中理出头绪来。
“本来那家疗养院的安保还是可以的,谁知道领导来视察,工作人员重心都在服务领导上,不知谁没把后门锁紧,阿姨就从后门逃走了。”林北堂简略地说道,又像是为了安慰张潦加了句,“我已经托公安的朋友在看沿途的监控了,也派出人在找了,你别担心。”
“谢谢林哥。”张潦感觉到顾超握着自己的手越抓越紧,偏过头挨近他,轻声地解释道,“我从小被父母过继给了远方亲戚,养父母待我很好。后来亲生父母家中发生了变故,爸爸突发心梗去世了,妈妈受不了刺激精神就出现了异常,后来一直住在疗养院。“
张潦轻描淡写地说着,但听在顾超耳中每个字重若千钧,他心里挺不好受的。音乐声舒缓悠扬,动人心弦,两个人彼此看着都没说话。
还是前排的林北堂打破了沉默,他说,“张潦,你想想阿姨可能到哪里去?”
张潦给出了几个选择,但其实他一直随着养父母生活在外地,彼此间接触时间并不久,去了亲生父母以前住过的两处房子,也没找到人。此时,顾超跑得气喘吁吁,似乎比张潦还要着急。
“你再想想还可能去哪里?”顾超在五月的天气里热得满头大汗,汗珠滴答往下淌。
张潦伸出袖子替他抹了把汗,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监控只拍过阿姨一直沿着路边走,后来有段路监控坏了,再往下就没找到了。”林北堂也有些急了,掏出根烟点燃了抽上。
“带钱了没有?”顾超问。
“护士说包拿走了,里面应该有钱。”林北堂猛地吸了一口烟,呛得自己咳嗽了起来。指尖的香烟却一把被戴墨镜的男人抽走。
在烟雾缭绕间,张潦突然想到一个地方。
四个人立马上了车,戴墨镜的男人还顺手摸走了林北堂裤子口袋里剩下的那包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