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戛然而止,变成了满脸懵逼和满头的问号,易晓天一肚子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就觉得之前百般纠结复杂的情绪被这仿佛霸道总裁上身的家伙一刺激,霎时间全消失了。
他抽了下嘴角,别扭地憋出一句,“疼个鬼,撒手。”
于晨笑了一声,松开了他的手。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不怕再冻着?”
易晓天无语地开了玄关的灯,从鞋柜里给他拿了双拖鞋出来。
于晨弯腰换了鞋,这才松开围巾呼了口气出来,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有事想跟你当面谈谈。”
易晓天一顿,“噢”了一声,“那你坐会儿,我给你拿杯热水过去。”
他从厨房端了热水出来的时候,于晨正坐在沙发上,屋子里很暖,他把外套脱在一边,只穿了件墨绿色羊绒衫,被灯光一打,衬得肤色越加冷白透明没有血色。
易晓天在背后看了他好一会儿,于晨不管什么时候,就算是在病房里,坐姿都永远板直而端正,时时刻刻都显得干净利落一丝不苟,像是永远不会被摧折的墨竹,无声无息,沉默坚韧。
他此刻眼睫微微垂落着,唇角抿在一起,冷淡又疏离,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易晓天出了会儿神,才走上前把杯子递过去,“给。”
于晨伸手接过,说了句,“谢谢。”
“说什么客套话,傻不傻。”
易晓天嘀咕了一句,本来想就这么在于晨身旁的沙发上坐下的,不知道为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于晨的对面,然后低着头揪着缠在手心里的纱布缓解尴尬。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易晓天先憋不住,偷觑着看于晨,试探着说,“其实今天的事,是我不小心……”
“我知道。”
于晨喝了一口是,没有看他,垂眼看着握在手里的玻璃杯说。
易晓天愣了一下,有些讪讪地“哦”了一声。
也对,于晨那么细心聪明的人,刚犯病就能想到是怎么回事了吧。
“……对不起。”
易晓天垂头丧气,主动上缴罪证,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巧克力放到茶几上,然后双手规规矩矩地举起来保证,“我以后不碰这东西了!”
于晨抬眼看他,又看了看桌上的巧克力球,唇角又抿了抿。
易晓天看出他心情不太好,心底有点发虚,“你别这样……要不你还是骂我吧!”
于晨沉默了一会儿,却是摇摇头,“不怪你。”
易晓天不安地往前坐了坐,“那你在不高兴什么?”
于晨皱起眉,握着玻璃杯的手指动了动,“我……很麻烦。”
易晓天“啊?”了一声,眨了下眼,“我知道啊,你有多麻烦还有人会比我更清楚么?我都忍了你这么多年了。”
“不太一样了。”
于晨说。
“哪里不一样了?”
易晓天顺着于晨的目光看向了桌上的巧克力球,忽然福至心灵地明白了于晨的未尽之意。
以前只是易晓天需要单方面地照顾于晨,而现在,因为他们多了更加亲密的关系,所以易晓天不仅需要照顾于晨,就连他自己也必须时刻注意一些事情了……
榛子巧克力只是个开始,如果他要一直和于晨在一起,将来会有很多方面都要有所克制,现在他正是青春年少最容易冲动热血上头的年纪,也是情感最浓烈的时候,什么甜言蜜语,什么承诺誓言都能说得出口,但时间久了,十年二十年的一直忍耐,会不会就厌烦了呢?
即便他不会厌烦,可以一直忍耐并甘之如饴,于晨也不想看到他为了迁就他而委屈自己。
这其实一直都是存在在他们之间的矛盾,从来没有解开过。
易晓天很清楚,因为一年前他们的争吵正是源于此处。
易晓天和于晨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同个学校同个班甚至还是同个桌,就连幼儿园里睡午觉的小床都得挨着,一旦分开易晓天就会闹,不闹到老师妥协就决不罢休。
上学以后,班主任往往喜欢把好学生跟成绩比较差的学生安排坐一起,美其名曰互相帮助共同成长。
于晨从小就是尖子生,为了名正言顺地跟于晨坐一块儿,易晓天就爱在学校里搞事情,他其实不笨,甚至可以算是很聪明很有天赋的学生,但是不管老师用什么方法,责骂也好鼓励也好软的硬的全都没有用,他就是不愿意安安分分地学习。
除非于晨发话。
于晨让他自修课不准说话,他就乖乖闭嘴,于晨让他好好写作业,他就叼着根棒棒糖听话写作业,于晨让他认真考试,他就勉为其难考个班级前列。
于晨一旦不在,他就胡来,谁的话都不管用。长此以往,老师们都不得不妥协,由着他赖在于晨身边。
直到中考结束。
中考之前,市里好几所重点高中都对于晨抛出了橄榄枝,易晓天也问过他打算去哪所,当时于晨告诉他,他打算读一中。
一中是省重点,而且距离他们家都很近,以于晨的身体情况,他会选择一中一点都不奇怪,易晓天也信了,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中考一定好好考,绝对能再跟于晨一个学校一个班。
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