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眉心也紧蹙着,哪怕戴着口罩,但男人单单露出来的眉和眼,也如同带着冰碴子一样。
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我心情不好,现在谁都别来惹我”的气息。
朝珣看着自己的头发一片片地落下,心提起来,憋了一会儿,没忍住提醒了一句:“也不用剪的太短。”
男人手上的剪子没停,有些烦躁地“嗯”了一声。
然而头发越来越短,眼看快要贴着头皮了,朝珣这个严重社交恐惧的人,也忍不住朝他喊了一声:“好了好了,这样就可以了。”
男人没什么反应,又剪了一刀,愣了一愣,才让他站起来。
“这样可以了么?”
朝珣心想再剪我就是秃子了,他咬咬牙,看着镜子里自己那颗光溜溜的头,心里痛极了。
又委屈又不敢对这个男人说什么,只咬了咬唇说:“可…可以了。”
男人点了点头,似乎非常疲惫,恰好有人喊了声店长,男人应了一声,把口罩往下拉了拉。
朝珣看见他的脸,一下愣了愣。
这不是那天在台球馆…
那男人似乎完全没认出他,朝着他说了句:“去前台结账就可以。”然后绕过他,去找招呼他的那个理发师去了。
江夕迟看他一站起来,也扭头朝他看了一眼,忍不住愣了愣。
朝珣一看他神色就知道自己现在有多难看了,他脸色一下拉了下来,站在镜子前,不停地摸自己的头。
太短了。
朝珣觉得自己现在像一颗刚发芽的土豆。
这时轮到江夕迟身边坐着的女客人做头发了,给朝珣剪了头发的男人,和另外的理发师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了什么,然后摆了摆手,又走向了那个女客人。
朝珣先是同情了一秒她的头发,结果对方临坐下的时候,还频频朝着江夕迟看,于是朝珣心里那点儿同情一下灰飞烟灭了。
看什么看。
他看了眼江夕迟,心里泛酸,腮帮子鼓了起来。
江夕迟不知他心里这点事儿,和他说了几句话他也爱答不理,整个人蔫蔫的,江夕迟还以为他是不满意自己的新发型,于是眼神看向了刚才那个帮朝珣理发的男人,“你好,要不你再帮他修一修头发吧。”
孙孝昌是压着火气来工作的,这股子情绪在江夕迟问他能不能给朝珣再弄一弄头发的时候爆发。
他一把甩了手中的剪子,口罩拉下来,骂了声“操”,“你找事儿是吧?他不是都说了可以了,修个屁修!”
江夕迟眯了眯眼,不知道这人突然发什么神经。
朝珣看到他发火的那一瞬间,就几乎肯定这个人就是之前在台球馆领着女朋友来找茬的男人。
发廊里原来有人在说话,孙孝昌一开口,顿时所有声音都停了,大家都抬起头看他,只剩下吹风机还在呼呼响,江夕迟冷哼了一声,正欲开口,被朝珣扯了扯衣服,朝珣朝着他摇摇头。
江夕迟还没开口说什么,结果那男人不知抽了什么风,口罩一把摘下来扔到地上,又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眼神阴郁,“滚蛋,都给我滚蛋,今天不干了!”
发廊里其他人盯着他,那给客人吹头发的小哥抬起头,张了张嘴,喊了声:“昌哥…”
谁知孙孝昌披上衣服,挠了挠头,推开门就走了。
江夕迟皱着眉,“神经病。”
店里的客人纷纷扭过头问那小哥:“他怎么了?”
那小哥苦笑,说:“对不住啊大家,我们店长脾气本来就是个暴脾气,这几天还失恋了,心情很差,各位不好意思了…”
失恋了…
朝珣呆愣了一会儿,他分明记得上次这个男人,是和女朋友一起来的,两人看上去还很恩爱的样子,怎么就分了。
江夕迟拧着眉,看上去很不愉快。
朝珣扯了扯江夕迟的袖子,“你认没认出那是之前去过台球馆的那个人?”
江夕迟摇摇头,“台球馆来过的人这么多,我怎么能都记得清。”
也是。
他就跟着江夕迟去过一次台球馆,自然记得清楚。江夕迟可就不是了,他去过那么多次,怎么会每个人都记得。
朝珣“哦”了一声,看他脸上不太好看,说:“江夕迟,要不我们走吧。”
朝珣这等畏手畏脚的人,遇到这等事,也只当是自己运气不好,算了算了再算了。
江夕迟问他:“头发不再弄了?”
朝珣点点头。
这时坐在门口的那个女客人,扭头看了眼江夕迟,笑道:“这就走了吗?给我留个电话呗。”
朝珣扭头看江夕迟,脸上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