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被儿子拖着往外走,却还不忘回头丢下最后一句话。
“沈挽恙,想知道你娘真正的死因,就去问你敬爱的父亲吧!
问问他为什么云娘死后连个坟头都没有!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渐渐远去,厅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沈老爷瘫坐在椅子上,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许怀夕轻手轻脚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沈夫人的话。
云娘云娘为什么这个名字如此熟悉?
她偷偷抬眼看向沈挽恙,发现他正凝视着窗外,侧脸线条紧绷,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痛苦与迷茫。
“父亲”沈挽恙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关于我娘……”
边疆的风裹着砂砾,拍打着沈家破败的窗棂。
沈老爷坐在堂前,手中攥着一枚褪色的荷包,金线绣的云纹早已黯淡。
他望着荷包,眼神恍惚,仿佛透过它看见了二十年前的旧事。
“云娘……“他低声呢喃,手指微微颤抖。
沈挽恙站在一旁,神色冷峻。
他记得娘亲——
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子。
会在他生病时哼着江南小调。
会在他被嫡母责罚后偷偷给他塞一块糖糕。
他记得她喜欢坐在西院的树木下。
记得她身上淡淡的药香。
也记得她死的那年,他四岁,跪在榻前,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再也不会醒来。
许怀夕站在门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窗台。
她总觉得“云娘“这个名字熟悉,像是在很久以前,有人曾在她耳边念过。
“父亲,“沈挽恙开口,声音低沉,“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沈老爷闭了闭眼,终于缓缓开口——
“那年我在江州督办漕运,在燕子矶遇见她。“
云娘戴着斗笠,赤足站在江边浣纱,嘴里哼着子夜歌,嗓音清泠,连水鸟都停在她脚边。
她生得极美,却眼神茫然,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沈老爷问她名字,她摇头,只说自己醒来时就在花船上,好像叫云娘。
“她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沈老爷苦笑,“我原以为她只是寻常的瘦马,便将她安置在别院。可后来……”
后来,云娘有了身孕。
沈老爷以为孩子是他的,欣喜若狂,直接把人带回沈府。
云娘在生产那夜差点血崩,后来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但她的身体越来越差,每日有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