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哼声:“得了吧,林律师,要是好人真的一生平安,您就不会是我们这儿的vip高级会员啦。”
林言没说话,脸上的笑容仍是淡淡的,眼睫垂了下来。
好人是不是一生平安,他自然是知道的。
就像自己自问从来无愧于任何人,可为什么上天不依然让他遇上了陆含谦?
在这世上,有那么多好人。他们勤勤恳恳,善良仁义,遵守法律和道德——却反而最为贫穷。而那些投机取巧,虚伪狡诈的人,却反倒能快速获得大量利益。
林言曾为此感到不解,感到痛苦,直到后来他突然意识到,上帝其实是并不存在的啊。
所谓命运,从来都不由上帝决定。
没有人会向那些深陷泥潭的绝望之人抛出一线希望的救生索,也没有人将带领那些永堕黑暗的灵魂拥抱光明——
行内的前辈都告诉他,一个平凡的律师,渺小的就像一只飞蛾。
可是林言想,你看那看似永不会熄灭的炙烫灯芯,不也会因为无数只飞蛾的扑火,而逐渐黯淡吗?
有些事,如果连作为律师的自己都不去做,那就真的没有人做了。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要站在黑暗里的。
可倘若做一个善良的人,就总能在前行的路上遇到许多相似的伙伴。
在雪地长夜的跋涉中,他们逐渐倒下。也许你也看不到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可当万里长街灯光照亮,你知道,自己也曾是其中一盏。
那便虽死无憾。
(中)
林言昏迷期间,陆含谦每天都去医院陪他。
甚至做完手术24小时后林言还没醒,陆含谦连要撤销外科主任资格执照的威胁都放出来了,堪称高端无理医闹。
“你们是不是麻药用过量了?”
“他胃里海|洛|因洗干净没有?”
“别跟我说什么都是正常的。要是是正常的,怎么人到现在还没醒?!”
……
然而除了医院,公司里每天也一大堆事物需要陆含谦处理。
赵宇不是软柿子,被他这么白白打了一顿,没有安分的道理。
陆含谦迫不得已两头跑,却不想林言连昏迷都在跟他作对——
他刚前脚离开,林言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
等到下班,陆含谦终于开完所有的会议,一份份文件签好了字,再回医院时就已经晚上了。
繁华热闹的城市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华灯初上,住院部门口卖包子煎饺的摊贩也出了生意。
竹屉笼一掀开,白腾腾的全是人间烟火气。
陆含谦穿着件黑呢子大衣,把车停在医院的专属车位里,拔钥匙下车。
他给林言带了罐四季玉米粥,一听医院打来电话,说林言醒了,陆含谦自己都没发觉心情瞬间放松了许多。
上电梯前,陆含谦陆总,对着车边上的反光镜重新整理了下他价值五位数的藏青色围巾。
又颔首拨了拨头发,跟小姑娘见心上人似得,确定没问题了,这才舒出口气:
“英俊。”
认识林言以前,陆总其实是没这么注意个人形象的。
他的西装领带大多都是直接交由设计师们量身定制,做好了,直接搭着穿。比较偏严肃商务风。
但是认识林言之后,看看人林律师休闲时都穿的些什么——
墨绿的高领粗针织毛衣、驼色围巾、米白长风衣、一直包裹到小腿的马丁靴……
以及creed拿破仑的男士香水。
靠近时,在他脖颈处闻起来就像是夏季清晨,松针林里的空气——
令人禁不住地想起晨钟暮鼓,古庙与苍树。
陆总自行惭愧了。
这才花大价钱,特地从巴黎请来个服装师,勒令人家好好把他往衣冠禽I兽方向打造。
陆含谦提着粥一路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