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锦绣回到永安宫后,那里仍旧是轻歌曼舞。
中间的舞姬步伐轻盈,动作优美。一身纱裙随着她的舞步漂浮在空中,好似天女下凡,舞姿曼妙。隔着面纱的少女又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让人越发想要看清她的面目。
就在那舞姬旋转、舒展水袖之时,从殿外传来一个声音:“圣旨到!”
紧接着一位公公从大门走来,手里拿着的旨意,给皇后行礼后,大声道:“陛下有旨!”
众人接连跪下,那公公又大声读道:“天子诏曰,上官故将军与上官关氏之女上官锦绣,天姿国色,温婉贤淑,端庄娴静。上官家乃大骊之梁柱,跟随高祖皇帝开国之功臣。今,封上官锦绣为皇储正妃,择良辰吉日完婚。钦此!”
上官锦绣一惊,不仅是她,还有殿内的所有人都惊讶万分。先切不说要立上官家的人,便是皇储是谁,都还尚且不知。
上官锦绣脑中混乱,她想要想清楚事情始末,却是一片空白。慌乱之时,跪在旁边的秦玉柔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换道:“上官妹妹,上官妹妹?快领旨谢恩。”
上官锦绣此时茫然不知所措,她没有立即领旨,而是用求助般的眼神看向跪在不远处的母亲关氏。不过,就算关氏也不同意这桩婚事,这也是圣旨,岂能违抗?
上官锦绣不免想到,这大宴的另一处到底发生了何事。
关氏也回头望了一眼女儿,她微微点头。
上官锦绣接过旨意,说道:“上官氏锦绣领旨,谢陛下赐婚。”
回到座位时,伏谷兰笑道:“恭喜上官姐姐了。”
秦玉柔也道了句:“看来我并没有猜错翔凤阁的意思,只是不知妹妹的夫婿到底是谁?”
伏谷兰道:“我猜是二殿下!我想,上官姐姐也希望是二殿下吧?”
面对伏谷兰的嬉皮笑脸,上官锦绣立即想到的是不要惹是生非,她连忙道:“妹妹慎言,要是让旁人听了去,还以为我们已然认定了二殿下是未来储君,而非三殿下。”得上官锦绣提醒,伏谷兰这才收了笑容,没有接着说话。
秦玉柔心中一奇,问道:“难道妹妹不希望是二殿下吗?”
上官锦绣这个时候愁容满面,忧心重重,却又不敢暴露在外人面前,更是不想让皇后娘娘看了去。她不停地喝着杯内茶水,刚要回答秦玉柔的问题便听那位坐在高处的贵人开口打断了三人的对话,她说道:“恭喜上官夫人和上官小姐,本宫知晓陛下早有此意,只是没有想到会在今日宣旨。”
是啊,为何要在今日宣旨?难道陛下是在暗示三殿下将会是未来储君,还是……另有他意?一切怕是要等上官故来解答了。
关氏起身,向皇后道:“谢娘娘,如今锦绣有了归宿,臣妇亦是放心了。皇恩浩荡,上官家上上下下感激不尽。”
上官锦绣也站了起来,道了句:“谢皇后娘娘。”
皇后含笑点头,关氏坐下,面色冷漠,并无欢颜。
宴会结束,皇后离席。众人也打算各自回府。到是关氏周围围了好些人,都是来道喜的,乘机也是想巴结巴结。上官锦绣则一直与秦玉柔和伏谷兰呆在一处,偶尔也有些小姐前来祝贺,不过她们都尚在闺中,便少有来往。
皇宫中每一条道路都隔着红色的城墙,现如今路上走着许多人,都是宴席过后准备回府的女眷,其中也自然有上官锦绣等人。
伏谷兰越想越不对,说道:“不对呀,立皇储正妃,如此大事,陛下的旨意定要通过三省,那父亲定然知道,他竟没有告诉我。”
秦玉柔笑道:“你如今在苏府,中书令如何告知于你啊?”
伏谷兰回道:“我经常给父亲母亲写信,他们知道了,应该早些告诉我啊。”
秦玉柔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看了一下上官锦绣。
“确实先前没有征兆。”上官锦绣喃喃自语道。
伏谷兰的话倒是提醒了上官锦绣。一般来说这样的旨意,需要通过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省,虽然执行官员不得向外透露,却少不了告知家中人。先前没有异样,可今日若是有人先得知此事,便肯定会在宫宴前来巴结巴结。
伏谷兰又继续说道:“不过……母亲今日宴前不像是知道啊,可父亲若是知道的话不可能不告诉母亲。”
上官锦绣灵光一闪:“那便是无人知道。”
待上官锦绣和众人告别,随母亲坐进马车内,等父亲回来。看着一辆一辆的马车离去,迫不及待想问清楚事情的上官锦绣不禁问道:“为何迟迟未见父亲前来?”
在一旁的关氏没有任何表情,不知如今是喜是怒,她答道:“不知。可能又与陛下有国事要谈罢。”
上官锦绣点了点头,见母亲没有提及赐婚一事,她便也没有言语。
等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上官故才上了马车。在此之前,车内一片安静。上官锦绣见父亲前来,低头先换了一声“父亲”。
在回府的半路上,上官锦绣忍不住向上官故问道:“父亲,今日陛下为何突然下旨赐婚?可是临时下旨?”见上官故没有回答,上官锦绣又接着问道:“父亲之前可有知晓此事?依伏妹妹之见,就连中书令大人都不知,父亲也是今日才得知的吧?”上官故闭着眼睛,还是没有回答,就连一同坐在车内的关氏也一声不响。上官锦绣追问道:“可是朝中有什么变化?”
关氏这才认真讲到:“锦绣,这可不是你一闺中女子所该管的事情。”
上官锦绣并没有急,而是冷静讲到:“若是中书令当真不知,那陛下就是没有通过三省。”
无人打断她,于是上官锦绣继续言道:“上官家历代几百年,论家世,足以与王侯并列,却从未有人嫁入皇家。上官家手握兵权,家族还有军内威望,不低于皇室,便是因此没有过上官氏皇后,也没有过上官家女子进入皇宫。而今暂无战事,异性家族已将兵权交还陛下,只剩我上官家尚未,于是如今更不可能破先例,还封我做……没有皇储的皇储妃。”
许久没有开口的上官故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慎言”。脸上没有怒气,还是与往无异。
上官锦绣像是非要现在得到一个说法,一个明确的答复,她又道:“父亲,您明知当年高祖皇帝与我上官家先祖的情义已不复存在,现如今只有剩下利益关系,我大骊最忌惮的便是外戚干政,更何况只剩上官家手中有兵权,于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立我为皇储妃,到底是什么让陛下……。”
上官故再说了一次“慎言”二字,只是这一次语气冷了三分。
有些话说出来才能懂,上官锦绣未说完,便开始回想刚才自己所说的话,突然明白,她脱口而出两个字“兵权”。
上官故眼睛一睁。
“父亲是交了兵权?”上官锦绣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关氏以为上官故依旧不会开口,正要言语,却被坐在身旁的上官故抢了先:“是。”
上官锦绣连忙问道:“为何?”
上官故的言语中依旧没有一丝怒气,他冷静说道:“这不是你一个女儿家所该管的。”
上官锦绣一声无奈叹息,她知道既然父亲这样说了,便不会再多说一字一句,她也不必再浪费口舌,所以没有再多问。她心中愤愤不平,想要知道到底为什么父亲要交出兵权。
就这样,三人在马车里头都没有再开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