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都尉明显是一介武夫,“哈哈”一笑,并没有留意“夫人”二字。他摇摇手,说道:“罢了,罢了。”
关枫道:“我们也不要在这里站着了,表妹十年不见,来我府上坐上一坐。”
关家一直居住在西方边境之地,清河城内。宁波本就是当初西异城池,阳关城也是后来所建,真正在西边驻守的城池便也就是清河一城。
关禾笑着应下,马都尉却身守要职,不得擅离。于是关禾跟随关枫向城内走去。
路上百姓仍是人来人往,像是与平常无异。
他们走到一座府邸,进口处还有将士看守。
府内无花草树木,简单朴素。
十年前,关枫还未成家,如今已是三十出头了,倒不至于一直都没有成婚,不然,关家莫不是要绝后不成?
关禾带着疑惑进到主屋内,见里面更是随意朴实,竟连一个摆设都没有。
二人一同坐在一个方桌前,紧靠窗边,格外明亮。
关枫随手从桌上拿着水壶给关禾到了碗清水。没有茶叶,没有热水,淡淡的一碗清水。
关禾瞧了两眼,看表哥这样子,应当是常态了。她幽幽开口道:“表哥还是原来的样子。”
关枫这时发现不适,笑了两声,说道:“是为兄不是,十年不见,一盏茶都没有准备。记得表妹最喜欢的是当初天云国的莲花茶吧?”
关禾回忆起往事,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正是,东处天云,圣莲花茶。”
关枫看她漫不经心的样子,默默点了点头,见她早与当年不同。温和多礼的外表下多了几分成熟、端庄,还有一种凡事顺其自然的样子,不再是当初那个处处小心,害怕一步走错,步步走错的上官府大小姐。他心中不免多出了许多疑问,刚想开口,却被关禾抢了去。
“不知表哥,可有了对付西异大军的法子?”
关枫这才想起正事,认真点头道:“有,只是尚且不知可否行得通。还要多谢表妹与杨少侠,当年搭建阳关城之时,选择了这易守难攻之地。表妹多年来了无音讯,今日突然来到阳关城,定是放不下家国安宁和当年肩上重任,而前来相助的吧。”
关禾听到后半句时,将头低下,神情有些异常。关枫很快发觉,也深知事情始末,小心问道:“表妹可是还没放下?”
关禾压低了嗓音道:“十年了……自然是放下了……”待她抬起头,又抬高了嗓音,解释道:“我本来从未再想过,有朝一日,我还会再一次踏入这大骊境地。而今,只是不愿昔日生我养我的故土陷入险境,若是不能补救,便是同死也好。我这条命本就该没了的,幸得天上神仙庇佑而已。”
“锦绣……”关枫知道她并未真的放下,但万千安抚之言,早已在十年前说尽,又怎需今日重复?他叹了口气,亦不知怎么再开口。
关禾感觉到表哥的疑虑,觉得无需再提往事伤神,她转了话题,问道:“不知此次前来相助的大人是哪一位?”
关枫回道:“此次率援军前来的是当年柳侍中嫡次子,如今在中书省任职。”
关禾在这时才意识到,那位远在京城里的北骊天子和她这位骁勇善战的表哥目前打的是什么算盘,或许这也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了吧。
关禾道:“我记他对军事颇有见解,只可惜,天下安宁之时,豪门世家不愿习武,更觉其无前途。柳侍中嫡长子早夭,只剩一位嫡子,格外管辖。你与殿……与陛下当真是下了一盘好棋。”
关枫知道,面对她这位表妹不用多做解释,此刻,她多半已经是猜到了他与陛下的计划,但还是担忧说道:“可他毕竟不是武将,无经验可谈。此次率三万将士,风险可知,再加上那阴险狡诈的多罗,真是让人担忧啊。”
“多罗王子确实让人担忧,他不喜正面应对,而是断其后路,逼上悬崖,总是不走寻常之路。”关禾看了看表哥的面容,继续说道:“可表哥也莫忘了,当年我第一次率兵,也都是靠书上兵法,并非战场经验。且文学大家亦不是不懂军事的,反而书中所记,文学典籍,有时用到,懂得的会更多。何况,柳公子自身对军事颇有研究,陛下英明,定是知晓此事,才派其助表哥守城。
关枫认同道:“表妹所说在理。可‘将军’一职,除排兵布阵,熟读兵书,亦要武功精湛,得以服众。表妹年少时便习武,又得父亲亲自指点,姑父倾囊相授,这才能在战场上夺得军功,有所作为。朝中百官学识甚多,却不愿习武,十万将士奋勇杀敌,却大多是武夫。大骊立国以来重文轻武,本是望不要踏前朝之鉴,让兵权落入外人手中,却不知如此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关禾闭口不言,她不想干涉太多,不愿议论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