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卿收拾好屋子,脑海中已经想好了一个崭新的计划。
楚思佞变回半魔之身,此时正是难得的好机会,再不跑就真的跑不了了。
“夫君,我有一事相求。”
玄卿忽然开口,听到他的声音,楚思佞目光从镜子上自己的脸挪开,心情已然好了大半,“何事?”
玄卿斟酌了一下措辞,神情凝重道,“夫君有所不知,在我们老家有个习俗,新妇嫁出三日后要回门看望父母,所以今日我想回家一趟。”
他刚说了一半,楚思佞本还扬起的唇角便很快落回原处,声音淡淡,“好像是有这样的习俗。”
见他没有后话,玄卿干咳了声,又道,“既然夫君现在不便出门,我只能自己一人回去了,劳烦夫君解开魔宫阵法,待我看过父母立刻马不停蹄就赶回来。”
他可是为了楚思佞着想,谁让楚思佞偏偏这时候变回半魔的模样无法见人呢,他就委屈一下,自己回娘家吧。
楚思佞沉沉看着他,良久,眸光又挪回方才的铜镜上,这副模样,他从未让任何活人见过。
在兰淑房漫长的沉默里,玄卿忍不住想要再开口争取一下,却听楚思佞低声道,“好,我陪你一道回去。”
玄卿:?
“那怎么行!”玄卿下意识反驳,“你不是说这副模样不愿示人么?”
楚思佞笑了笑,转动指上玉戒,手心凭空多了两顶雪色羽纱的帷帽,“我可以遮着脸,夫人陪我一起遮着,没人会觉出异常。”
玄卿额头微微沁汗,干笑了声,把那帽子扯过来看了看,摇头道,“这不行,万一被风吹落,正好被旁人看见如何是好?”
闻言,楚思佞眨了眨眼,颇为无害地轻声答他,“杀了。”
玄卿:……
忘了这孙子是魔尊了。
“如果是我父母看见,你也要连我父母一起杀了?”玄卿绞尽脑汁终于又想出理由反驳,“父母养育我长大,情深意重,无法割舍,夫君这样做就是断了你我的情谊。”
楚思佞抿了抿唇,低声道,“夫人说这么多只是不想我去吧,我知道定是因为我这副模样丑陋,夫人害怕会被人知道自己是嫁给这样的男人。”
靠,他怎么也会道德攻击。
玄卿连忙解释,“不是,你很好看,我的意思是……”
“夫人放心,绝不会被二老发现。”楚思佞笑吟吟地戴上帷帽,刹那间,连身上的魔气都消散得无影无踪,“我会谨慎小心,若是因为我自己不慎暴露,那我也认了,如何?”
玄卿:“……你就那么想跟我回去?”
楚思佞点点头。
半晌,玄卿长长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抓住楚思佞的手,含情脉脉道,“其实刚才我还有话瞒着夫君。”
楚思佞从善如流地回握住他,顺手捏了捏玄卿的掌心,“夫人请说。”
“我并非一介无名散修,其实我曾是元禄宗弟子,后来因为与沈玉衡那厮结仇被赶出宗门,但我的父母亲人都在元禄宗。”玄卿眼睛不带眨一下地编完瞎话,又挤出两滴泪来,“我不让你去,其实是怕你去了就再也回不来啊!”
楚思佞脸上笑容僵了僵,“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玄卿悲痛万分地靠在他肩头,顺势把眼泪鼻涕全都蹭到他身上,哽咽道,“元禄宗有沈玉衡那厮护佑,你千万不能去啊,你要是死在那可怎么办,我和孩子不能没有你。”
楚思佞要是真打算去也不是不行,进了元禄宗就是他玄卿的地盘,到时候还能得一个把魔尊抓回宗门的大功劳,简直一举两得。
耳边的哭嚎险些把耳朵震聋,楚思佞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玄卿的肩头,将人推开些许,“夫人此话当真?”
玄卿:“真!”
这下肯定要放弃了吧!
话音落下,楚思佞面色凝重地沉思片刻,低低道,“我跟你去。”
玄卿:“……?”
“这么危险的地方,又有夫人的宿敌沈玉衡在,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夫人一人前去受苦,岂不是辜负夫人对我一片情深?”楚思佞捧住他的脸,目光落在那对满是瞎话的唇瓣上,刚想借着气氛俯身吻下,却被玄卿一个偏头躲过。
玄卿深吸了口气,咬牙道,“好,既然夫君执意,那我也不再阻拦了。”
去就去谁怕谁,进山门他就喊人来杀楚思佞,整个山头可都是他的师兄弟,懂不懂什么叫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啊?
楚思佞不言一语,笑眯眯地将帷帽戴在头顶,对着铜镜反复看了看,“现在就走?”
玄卿早已一脚踏出门槛,回头见他还在照镜子臭美,没好气地阴阳道,“不走,等你再照三天。”
楚思佞不禁低笑一声,乖乖跟在玄卿身后出门。倒也怪了,玄卿越是恼火,他越觉得有趣。
元禄宗,这样的瞎话也敢编,不怕他到元禄宗把所有人全杀了,还是说,就这么信任那沈玉衡能够护得住自己?
楚思佞缓慢敛起笑意,手心腾起一团魔气化作折扇,轻轻抖开。
那就让他见识见识,沈玉衡究竟有多少本事。
*
元禄宗,青山如画,两道头戴帷帽的身影一前一后在青阶上缓慢徐行。
玄卿走在熟悉的山阶上,心头居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到家了,他终于逃出那个魔窟,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