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要卖的东西不相同,单就沈柳又背了鸡蛋和帕子,两样东西不在一处地界,他就将帕子交给了顾知禧。
小姑娘接过来收进篮子里,又将背着的小马扎给他一把:“哥夫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卖!”
沈柳知道自己这帕子绣工一般,尤其还和阿娘的放在一块儿比较,更是不能看,可他瞧着顾知禧一本正经的小脸,笑起来:“好,宝妹办事我放心。”
穿过层层人群,走到最末,蛋和牲畜是挨着卖的。
沈柳和吉婶东西都不算多,就找了个角落将筐子落了下来。
吉婶把小马扎拉开坐好,开始收拾手边的东西,为着不缴金,她也只带了一个筐子,可那筐子却是比沈柳的大上许多,里头满满当当的全是鸡蛋。
沈柳看看自己的小筐,还没人家筐底多,局促地抿了抿唇。
市集上卖东西,筐子往那一摆,一目了然。俩人没出声吆喝,只坐在一块儿时而擦擦鸡蛋,时而聊会儿天。
坐不多远,就是个卖家禽的,笼子里圈着好几只母鸡,许是不多舒坦,一直在咕咕唧唧。
吉婶虽然和赵春梅处得好,可和沈柳到底是不多熟,沈柳又是个内敛性子,想找话热热场子,支支吾吾都说不出个啥。
吉婶瞧着小哥儿紧张的小脸儿,倒是觉得亲切,她在市井间久了,见多了牛头马面,烦透了场面功夫。
她自筐子里掏出个布包,掀开来,里头是两根绿油油的黄瓜,她往常来赶集,只是为了赚铜板,多是不买吃食的。
坐时辰久了,胃里上火,就带根黄瓜吃上两口,既下火又管饱。已经是十月,天气转凉后,地里不产黄瓜了,这是最后一批,放在地窖里存着的。
“咔嚓”一声响,吉婶掰了一半递过去:“吃点儿。”
“谢谢婶子。”沈柳接过来,张嘴咬了一口,水脆水脆的黄瓜,嫩生生的。
吉婶看着小哥儿泛红的小脸儿,又瞄见他绣着小花儿的布鞋,轻声道:“哎哟,这小鞋可好看。”
沈柳动了动脚尖,笑眯眯地垂下头:“昀川给买的。”
吉婶也笑起来:“以前只知道川小子会读书,谁知道还这么会疼人呢。”
一提起顾昀川,沈柳话都多了不少:“他可好了,对我也好。”
“瞧出来了。”黄瓜在嘴里嚼得咔嚓响,吉婶弯起眉,“出门前还得送送你,离不得似的。”
正说着,有妇人过来买鸡蛋,吉婶朗声道:“大妹子来点鸡蛋?都是家里养的鸡下的,新鲜得紧。”
见人蹲下来,瞧着有戏,吉婶忙拍了拍沈柳,见小哥儿没动,干脆把他的小筐子往前挪了挪,伸手拿出来给人瞧:“自家孩子养的小鸡,鸡蛋擦得干干净净的,烦您照顾照顾生意。”
妇人看了一眼沈柳,接过吉婶手里的蛋,确实干净,她放在耳朵边摇了摇,也没听见散黄的声音,确实新鲜,她问道:“多少钱啊?”
“咱这蛋都是一个价,一文钱一个。”
“买多了给便宜吗?”
吉婶转头看去沈柳,询问他的意见。
沈柳头回来卖蛋,就遇上个大主顾,他咽了口唾沫:“给便宜的……您买得多些,这个筐子也送您。”
妇人瞧着他直接就笑出来了:“你这小哥儿实在,那我也爽快,筐子我这有就不要了,这一筐子你给我凑个整成不?”
沈柳微怔,这一筐子蛋,都要啊……他忙点头:“成。”
拢共二十八个蛋,沈柳收了二十五文钱,妇人把筐子递给他时,他一层草一层蛋的给人铺得整整齐齐。
妇人笑着掏出铜板,沈柳双手接过来:“多谢婶子。”
日光里,铜板亮闪闪的,这是他来顾家,头回赚到钱,沈柳低头瞧了好半晌,又欢喜地捧给吉婶看:“婶子,铜板!”
吉婶笑着看他:“快收起来吧。”
沈柳掏出钱袋,拉开抽绳,将铜板一个一个地放进去。
吉婶瞧见那钱袋:“呦,川子把钱袋都给你了?”
沈柳红起脸点了点头,又看向吉婶:“婶子,方才多谢你。”
吉婶拍了拍他:“这有啥好谢的,你这鸡蛋拾掇得干净,好卖。”
沈柳收拾了下筐子,和吉婶一块儿卖剩下的鸡蛋。
市集人来人往,采买一回不容易,一个多时辰,筐子里的鸡蛋也见了底。
沈柳抬眼瞧了瞧日头,快到晌午了,正想着,顾知禧找了过来:“婶子、哥夫,你俩卖的咋样了?”
她低头看了眼筐子,里头蛋剩的不多了:“都见底了,今儿个卖得挺好呀!”
沈柳仰头看向她:“你和阿娘卖的咋样?”
顾知禧笑嘻嘻地掏出一把铜板,递了过去:“你的帕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