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那你等我啊。”
季恺城没回答,当许睿的头发洗到一半,刚把泡沫淋掉时,却发现季恺城关上水龙头走出了浴室。
许睿赶紧边冲边喊:“季恺城,你等等我啊,我马上就洗完了!”
可等他急忙关上水龙头胡乱套了件背心短裤,然后跟出去时,却发现季恺城早就穿好衣服裤子准备走出浴室,根本没有等他的意思。
许睿哄了一晚上,终于到了爆发点,他冲出浴室,对着快隐入两旁的梧桐树道路中的背影大吼。
“季恺城!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结果嘶声的一吼,反而掀起了许睿心底没来由的委屈。
“我不过就是瞒着你去摆摊,你至于不理我吗?!我都道歉了,也小心翼翼跟孙子一样哄你一晚上,你到底还想干嘛!?”
许睿胸膛重重地起伏着,也不知道是刚洗完澡出来冷还是什么,连肩胛骨都微微发抖。
再开口,许睿连声音也开始颤抖,“你是没责怪我写那破小说把我们都搞到这个境地,可是我能做到不去想吗?每天看着你上班做家教忙得团团转,而我却吃你的喝你的花你的钱,我就能心安理得吗?!”
深夜的厂区里头,人们都熟睡了。许睿的声音穿透寂静,扎进季恺城的心里,他脚步猝然一滞。
他转过头,撞入眼帘的是许睿只穿着单薄的背心和短裤站在夜幕中,头发还没来得及擦干,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珠。
许睿见他已经停下来看着自己,心中的那股委屈仿佛得到回应般,愈发浓烈,他忽然就眼睛酸胀了。
刚才那股宣泄的力气顷刻间全都失去了,他细密地低喘着气,压制着喉间的干涩:“我都赔不是了,能不能就理我了啊?”
看着许睿消瘦的身形,隆起的腹部,季恺城的瞳孔震了瞬。
他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紧般,令他难受得无法呼吸。
他想起今天听到阿光爸的话之后,一路去找许睿的心情。
起初他也认为自己是应该生气,也应该找到许睿后,劈头盖脸责骂一顿。
可走在初秋的夜路上,四周除了月亮凉薄的寒光,空无一人。又想到许睿大着肚子独自一人骑着车子的情形。
生气担忧亦或是心疼,连他自己也无法分辨了。
直到看见黑暗里一点手电筒的灯光,直到他看见远处三轮车模糊的轮廓,他骤然感受到了心底涌上的滋味。
就如同此时此刻,听见许睿紧张又无措的声音,酸楚从心脏到喉咙,令他无法发声。
他才明白那种滋味是心疼,是令他无能为力的,是汹涌的能够吞噬他的。
他再也抑制不住,他想起许睿刚才的那些声嘶力竭的话,难受得连嗓子都发紧。
他突然大步走过去扣着许睿的肩膀,红着眼问他:“我有说什么吗?”
“我说什么了吗?”
一连两句急促的话语后,他紧紧地凝视着许睿的脸,蓦地将他拥紧自己的怀里。
许睿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愣完后,他问:“季恺城,你不生气了?”
季恺城将下巴抵着他的脑袋,轻轻摇了摇头,“我没生气。”
“那你干嘛不等我?”
“我没拿刷子,想回去拿刷子过来洗衣服。我没生气,真的没生气……”
“……”许睿听到这,还怪难为情的,回想刚才自己就好像被抛弃的怨男一样,“那你还怪我瞒着你吗?”
“不怪你。”季恺城深深地埋进许睿的发丝里,他叹了声气,“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我知道我拦不住你,我也知道不该去束缚你,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我怕你出事情,因为我的疏忽出事情。”
许睿拍着他的背安抚:“我觉得我的身体挺棒的,真不会出什么问题,你别担心了。”
季恺城慢慢点了点头,他收拢起臂膀又将许睿抱紧了一些,然后他垂下眸注视着他的眼睛说:“许睿,以后别再说你不能心安理得这些话了。我只希望赚钱是你的兴趣和快乐,而不是负担和迫不得已,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