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得他这辈子别回临渊斋。
停了她这话,初寻忽而觉得背后阴风惨惨。
她警觉地回头,头顶一排灯笼无风自摇。
“娘子,您还是慎言吧!若郎君因为私德不检被言官告了,您有信心承受他的怒火吗?”
黎萧默了默。
梅初寻又劝道:“恕婢子多嘴,郎君对娘子有意,娘子对郎君也并非无情。您又何必自苦,非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久久不语,目光中流露出超龄的迷茫与失落。
“你不会明白的。”
“为何?是少将军做了什么让您无法释怀的事儿吗?”
“不是。”
“是他不顾您的意愿,太独断专行,还时常欺负您。”
“没有,他素来温和自持,只有我把他气疯的份儿。”
“那就是……就是介意郎君身边花团锦簇?”
“阿寻,我看过很多人情世故”,黎萧回过头,看着初寻,认真地说:“这世上的事,‘大多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一生一世一双人固然是好的,可谁没有过年少轻狂的那一段?那时我们都不知道将来会遇彼此。”
“那您还同少将军置什么气呢?好好过日子,它不香吗?”
黎萧苦笑几声,终是摇了摇头。
“我与安朔情浅缘深,至多熬成一对冤家。”
梅初寻终于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她不得已的哀叹一声:“可惜您同少将军是御旨赐婚,不然,一纸休书,下堂求去,岂不爽快?”
黎萧缓了会儿,“慢着,凭什么被休的是我?!”
梅初寻斜她一眼,仿佛在说:您这出身和经济条件,有什么资本休了他?
黎萧不想说话了。
雨渐渐放晴。天边那道金光浮现之地放出日落前最后一抹余晖。
远远地,一柄油纸伞步到凉风院门前,收起雨伞。
墨绿色的长衫在夕阳下显得古朴陈旧,甚至给人饱经沧桑之感。
黎萧的目光放在徐山槐身上,随他一道进院子。正在这时,院中一排大梨花树轰然倒下了。
几个小厮的身影立即暴露在夕阳之下。而后,黎萧就看见他们从那一排梨花树下抬出了好几个黑色的铁皮箱子。在徐山槐的授意下,那些箱子被被一只只地搬向西苑。
这一幕仿佛勾起了黎萧脑海中残存的记忆碎片。
霎时间,许多陌生的声音纷至沓来。无数零散的光片同时涌到眼前。
一会儿有个暴躁的男人掐着她的脖子怒吼,“我待你不薄,你怎能背叛我……”
一会儿有双细嫩的手将信封交给安朔,还温柔打趣道,“我这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少将军了,还望将军替我把信送到……”
一会儿又见到满屋挂着红罗帐子,有个浑厚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我的萧儿,是世上最好的……”
黎萧捂着头猛退几步,若非初寻扶着,她险些倒在地上。
“娘子,你怎么了?”
初寻抱着黎萧,急切地问,却见她脸色煞白,眼中渐渐青少白多。不得已,她一巴掌呼在了黎萧脸上,然而并没起多少作用。
眼前的光亮一点点暗淡,没多久,她的意识便陷入了完全混乱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