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高明曾认真思考过自己究竟是何时喜欢上小树的。从最表层的情况来看,毫无疑问是在滑雪场,那场时隔17年的再遇。
就在那一瞬,爱意疯长。
步月如有意,情来不自禁。
在那之前,诸伏高明从未对男性产生过特殊的感情,不过他同时也未曾对女性产生过特殊的感情。
13岁那年,诸伏高明失去父母,亲弟弟被接去东京,被他视为弟弟的知花裕树用他的命换自己的命,几乎是在他眼前被人带走。
从那之后,诸伏高明有一部分自己就被永远困在了那个昏黄夕光浮动的傍晚。
没有任何证据和线索,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的记忆,诸伏高明坚持了17年大海捞针般的寻找。
他将学习工作之余的时间都投入到了这件事中,为此失去了正常的社交生活,以至于身边只有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两个朋友。
诸伏高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起码还在安安稳稳活着上学,而那个被带走的人呢?
他在同样的时刻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大和敢助知道他一直在找一个人,尽管好友表面上从未直说,还会给他提供帮助和隐晦的鼓励,但诸伏高明能从他的态度和目光中识别出那些未尽的话语——
长久的杳无音讯,诸伏高明,你有没有想过,他会不会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诸伏高明设想过这样的可能,但这无法让他的找寻停下,就像无数个耗尽一生寻找走失儿童的父母一样,是活人也好,是尸体也罢,这个魔咒般的执念只有唯一明确的终点。
他要再看他一眼,再见他一面。
害怕自己会忘掉小树弟弟的长相,诸伏高明每晚睡前的最后一件事和醒来的第一件事都是在脑海中勾勒他的模样,想象他长大后的眉眼。
或许有一天能在街道上擦肩而过,他要第一眼就能认出他。
思念在17年的时间与日俱增。
谁能分得清那些思念是在哪一刻旁生出纠缠的爱意,诸伏高明埋头在找寻他的路上,放任那些感情在未曾注意的阴暗角落生发,等他终于走到终点,抬头望去——
已经尽是盘根错节的枝桠,和他的躯干生长在一起。
于是在重逢的第一刻,在尚不知对方这些年的经历和如今的境况时,自认为冷静的大脑便被疯涌的爱意淹没,滋长出无法抑制的欲念。
连续数天,他在幻想和梦境里难以压抑地将爱人进犯,厨房里咕嘟嘟的鱼汤、书桌上浸湿的画作、浴缸里蒸腾的水汽……反复的释放并未使欲念偃旗息鼓,反而逼得他失去最后的理智。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狠狠抱住了想念17年的人。
长大的知花裕树同他想象中非常相似,甚至更加好看,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令人目眩神迷、心跳失控。
他看起来过得还算幸福开心——这再好不过。
而且小树还是和儿时为了救他,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一样善良。
自己明明做出了那么过分的事,小树却还是会站在他的角度思考,依然那么信任他。
这种信任令诸伏高明更无法原谅自己。
“我没有喜欢的人。”诸伏高明最后说。
这样的他,哪里来的资格说喜欢。
现在他只想以哥哥的身份守护好小树。
知花裕树被诸伏高明接二连三的复杂心声搞得头皮发麻,大脑宕机。
他只是说了一句“高明哥,我想问一下,你有喜欢的人吗?”,诸伏高明就咵咵想这么多。
像是游戏里一个平A把对方大招都骗出来了。
可以确定的是——
高明哥确实悲哀地喜欢上了他。
而他本人果然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诸伏高明的心声明明白白地展示着:[应该是在滑雪场再遇的那一瞬吧,我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喜欢小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那种疯狂的爱意令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感觉自己像是从人类忽然变成了凶兽般,理智全无,只想抱着他,把自己的血都灌给他,从此永远交融。]
[那些想法哪怕放在监狱里的犯人身上也会被视为疯狂,而它实际上是出现在一个现役警察的脑海里……令人万分羞愧。]
[我一直很害怕,那种状态会再次出现在我身上,最终导致我亲手伤害到小树。]
[不,我绝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
知花裕树: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