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诗文看也没看他,说:“不,理深,我没有说这件事,我是说你给我免单的事,次次都免单,我下次真不好意思来了。”
顿了顿,又道:“而你说的那件事——这位顾总就算真是你叫来的,他本是你朋友,跟我也无冤无仇,你想叫就叫,又与我何干?”
她觉得好笑,笑着摇了摇头,撩帘离开。
“话说得这麽坦然,这麽潇洒,看来心里真没你了。”等人走後,周理深又往好友胸上补了一刀。
顾景徊瞪他一眼,又冷笑说:“我说周教授,你这破店本来就亏钱,还天天免什麽单,下次给我狠狠算她的账!”
周理深心说怎麽还骂到自己头上了,真是无妄之灾,说:“既然如此,顾老板不如把今天的先替她结了?”
顾景徊说:“她是我什麽人,我又是她什麽人,我凭什麽替她结账?”
说完,依旧摸出张卡扔收银台上,撩帘走出去,淡淡甩下句:“这破店,卖我得了。”
周理深收了卡,觉得还真有必要看看账了,正要点开电脑,听闻有人问:“老板,我表姐他们走了?”
他擡头,对上一双亮亮的眼睛,让人想起小侄儿特宝贝的那盒玻璃弹珠。
“对,都走了,剩你结账,掏钱吧。”他说。
席尧掏手机出来扫码,“多少?老板?”
他刚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结果人全没了。
没听到账单数额,却听店老板笑道:“你还真信了那几个家里富得流油的人,能留下你来结账?”
席尧反应过来,挠头也笑笑,收起手机。
周理深收回视线在电脑里,说:“跟你开个玩笑,顾老板都结完了,快去吧,他们都在车边等你。”
席尧回头,果真看见他们几人都在街边站着,裴诗文和陆染在跟他招手,笑着跟店老板点了下头,赶紧向表姐和朋友们跑去。
几人分别驱车前往吃饭的地方。
陆尘和席尧坐裴诗文的车,顾景徊坐自己的车,陆染坐沈冽的车。
这会儿独处,陆染没来由地竟还有些紧张起来。
她不时瞄一眼专注开车的男人,几次欲言又止,知道对面气还没消,又害怕说错什麽再被男人问:会不会说话?
“我不是说过,偷看不礼貌?”沈冽忽然间开口,“看这麽些日子了,还没看够?”
本应该是调侃的一句话,在车内微妙的气氛下,陆染却感觉出一丝烦躁和不耐。
这下,她更不敢说什麽了,盯着手指沉默。
车子又开过几个路口,停下等红灯。
陆染开一点窗户透气,听到街边叫卖声,看过去,发现一个小吃摊前竟大排长队,摊子上热气腾腾。
有一回沈冽下班,给她买过这个小吃。
她环顾周围,原来到明仁医院附近了。
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明仁医院几栋住院大楼灯火通明,病房窗户里隐约透出些影影绰绰的身影。
有些身影很慢,挪一点便要歇一歇,有些身影很快,忙碌着奔波着,从这个窗户离开,又在下个窗户里出现。
沈冽的身影也每天都要在那些窗户里闪现,他有那麽多病人要操心,有那麽多事需要考虑,还要抽出空来生她的气。
她真是,太不懂事了。
不管是作为陆染妹妹,还是沈太太,都太不懂事。
“今天早上……”陆染想坦诚聊聊自己的想法。
“不用解释。”沈冽打断。
又说:“每个行为後面都要跟一大串注释,不累吗?当下既然决定那样做,就别解释,也别後悔。”
“……”
陆染心里一紧,擡眸望向驾驶室方向。
沈冽单手握着方向盘,从上车,未看过她一眼。
这之後,她不再尝试提起任何话题。
倒是车子又开过两个路口後,马上要上高架的前一个红灯,沈冽主动伸手过来摸了摸她手背。
“手这麽凉,自己把後排毯子拿过来盖着睡会儿,今天吃饭的地方比较远。”
虽是关心,语气依然凉淡。
陆染反手抓住他,眼角耷拉着,眨巴一双小狗般的眼睛,“老公你给我捂一捂嘛。”
沈冽看她一眼,等到绿灯亮起时才把手抽回来,说:“给你捂手,谁来开车?上午因为你,我把老叶骂了,骂完人家下午就请假罢工了,你看你干的好事?”
馀光里女孩儿张了张嘴,他等着她扁嘴认错,却等来一句委屈巴巴的嘟囔:“我也想请假罢工,让你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