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用早膳时,客栈已热闹起来。大堂里坐着各色旅人,有胡商打扮的大汉正用蹩脚的汉语与掌柜讨价还价,也有文人模样的青年独坐一隅,就着清粥诵读诗书。
"小娘子尝尝这个。"阿福端上一碟金黄油亮的点心,"老赵新做的牡丹酥,外头可吃不着!"
陆昭阳拈起一块轻轻一掰,酥皮层层绽开,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豆沙馅,还混着些许花瓣碎屑。
"里面真有牡丹?"
"可不是嘛!"阿福神秘地眨眨眼,"用的是酒醉杨妃的花瓣,用蜜腌过的,香甜不涩口。"
陆昭阳小口品尝着,酥皮入口即化,豆沙绵软香甜,确实有股独特的花香。正吃着,忽听隔壁桌两个商人模样的男子在议论。
"听说了吗?长安来了个大人物,就住在城北的清雅居"
"嘘小点声。我表兄在衙门当差,说那人来头不小,连杨别驾都要亲自接见"
陆昭阳不动声色地喝着粥,耳朵却竖了起来。
"说是为韦家的案子来的"
"哪个韦家?"
"还有哪个?就是前些日子在长安"说话者突然噤声,因为掌柜正朝这边走来。
陆昭阳用完早膳,起身时"不小心"碰掉了手帕。弯腰去捡时,迅将一粒小药丸弹到那两个商人桌下。药丸遇热即化,散出一股淡淡幽香,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多话起来。
果然,她刚走出客栈大门,就听身后那两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韦弘死得蹊跷啊!听说他在洛阳的宅子昨晚上被查了"
"不是说自杀吗?"
"嘿嘿,你信?我表兄说,从他宅子里搜出不少好东西"
陆昭阳撑开素白油纸伞,挡住渐烈的阳光。看来这趟洛阳之行,不止有牡丹可赏呢。
国色园在城西,园主老魏是个须花白的老者,正坐在门口抽旱烟。见陆昭阳过来,他眯着眼笑了:"小娘子是来看魏紫的吧?老朽带你去。"
园中花径曲折,两旁牡丹争奇斗艳。老魏如数家珍地介绍着:"这是珊瑚台,花型如楼阁;那是璎珞宝珠,花瓣上的露珠到午时不散"
转过一道爬满紫藤的月洞门,眼前豁然开朗——一株通体深紫的牡丹独踞高台,花朵大如碗口,在阳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正是名品"魏紫"。
"好美"陆昭阳由衷赞叹,"这紫色浓而不艳,华而不俗,当真配得上国色二字。"
老魏得意地捋须:"小娘子有眼光!这株魏紫是老夫祖上所传,天下独一份。当年隋炀帝下扬州时,还特意绕道来赏过呢!"
陆昭阳绕着花台细细观赏,忽然蹲下身:"魏老,这花根部有些黑"
"啊?"老魏急忙凑过来,"怎么会?前几日还好好的!"
"像是水浇多了,根系有些腐烂。"陆昭阳轻轻拨开表层泥土,"您最近换了浇水方式?"
老魏拍腿大叫:"可不是嘛!前几日有个长安来的花匠,说用淘米水浇花更好哎呀呀,我这老糊涂!"
陆昭阳从腰间荷包取出个小瓷瓶:"我这里有些药粉,您每日取一指甲盖溶于清水,浇在离根三寸处,连用三日应该能好。"
老魏将信将疑地接过:"小娘子懂花?"
"家中长辈爱养牡丹,略知一二。"陆昭阳谦虚地笑笑,又叮嘱道,"切记这三日不要再用淘米水了。"
离开国色园时已近午时。陆昭阳在街边小摊买了包糖炒栗子,边走边剥。转过一个街角,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昨日在洛神庙为她解围的蓝衣公子。他站在一家药铺前,正与掌柜说着什么,侧脸在阳光下如刀刻般分明。
陆昭阳下意识退后半步,隐在一株垂柳后。那公子今日换了身石青色长衫,腰间玉佩在行走间若隐若现。虽然打扮普通,但举手投足间那股凛然之气,绝非寻常商贾所有。
"长安来的大人物"她喃喃自语,将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正犹豫是否要上前道谢,忽见药铺里冲出个满脸是血的小童,哭喊着:"救命啊!我家师父要被打死了!"
蓝衣公子脸色一变,大步冲进药铺。陆昭阳不假思索,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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