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开了盏小夜灯,上校没有睡觉开灯的习惯,面庞被柔和的暖色光照得清晰,眼睛颜色是过于冷漠的黑,落什么都见不着影。
瞿清雨蜷了蜷手指,直立上半身跪坐。
他心脏忽然很用力地跳动了一下。
“你还在生气吗?”
赫琮山仰躺着看他,说:“没有。”
“宿舍几楼?”
赫琮山几不可闻笑了,伸手碰了碰他的脸,又说:“明天帮你搬东西。”
瞿清雨又怔了一下。
Alpha的骨架天然比Beta大得多,赫琮山又是Alpha中的佼佼者,他不可避免碰到对方强悍的大腿肌肉,只一点点,掌心下的温热血液在奔流。
那温度透过皮肉要融进发冷的骨头。
是的,大家上学都有人送。
只有他总是一个人,要像寄居蟹背着大大的壳一样,把很多很多的东西从这里搬到那里。
虽然他一个人可以,但有人帮他,那也很好。
“可以吗?”
赫琮山轻描淡写:“有什么不可以。”
“你忙吗?”
赫琮山思索片刻,大概是在回忆那张日程表上的东西,瞿清雨垂下眼,状似体贴:“我一个人也可以,长官。”
过了会儿赫琮山说:“还好,没有你重要。”
他说话语气淡,陈述句,很令人信服。
床头灯微弱地亮,瞿清雨真心实意地高兴了,他躺在床上,放在身侧的手指尖碰到另一只宽厚大掌,对方握住他的手。他就挠了挠那只手手心,用小朋友上学那样期待的口吻说:“1403,说好了啊。”
赫琮山早过了因为上学而躁动的年纪,此刻也感同身受到一点紧张来,他稍微回想了一秒自己当年在训练营的住宿生活,皱了下眉。
马杜克训练营对他来说是十多年前的记忆了,上校难得一晚上没睡着,他抱着人辗转来辗转去,大半夜给张载发了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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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云亭站在长官室门口。
路过他身边的Alpha和他打招呼:“长官,您的军部述职报告转在上校手下。”
薄云亭点头。
他对南部军事基地没有那么熟悉,是被借调来参与训练营机甲操控的长官之一,隶属不同军种。
他在未来一段时间的上级是赫琮山,久闻赫琮山大名,大权在握,距总指挥官一步之遥。
“军部例会。”对方的秘书长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边,“两个小时。”
薄云亭礼貌道:“我等等。”
张载面面俱到:“不用,这是您转职的文件,上校盖过章。去人事处录入虹膜和指纹后能获得大部分授课处的通行权。除机甲停泊坪需要上校签字外没有其他特别要求,预祝您一切顺利。”
薄云亭颔首。
张载和他握手:“这是上校送给您的见面礼。”
薄云亭目光下移。
一把纯黑的双人伞。
张载将伞柄递给他,说:“您的伞。”
薄云亭一顿。
隔着一层透明玻璃,开军部例会的长官围坐在长形桌边,正中央Alpha军官坐姿笔挺,形容庄重严肃,隐没阴影中的面部折角锋利。
他没有抬过头,高等级Alpha的信息素压制从半空中劈头而下。薄云亭心中一跳。
张载温和提醒:“请您收好,不要遗失在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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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部军事基地职能不同,前者更趋向真正的实地战场模拟。场所更自然,原始和逼真。
报道点有Alpha士兵介绍整体布局,看得出来非常紧张。人手不够军官出来帮忙,他们站成一排领路,一律摘下所有象征身份的徽章,迷彩服下面蹬着一双长靴。
给瞿清雨带路的是位初级士兵,叫萨洛,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介绍布局:“这里整体构造是回字形,越靠近中央越接近军事重地。你们的宿舍楼在回字形边角的地方,宿舍楼没有升降梯,主要是为了保持活动量。”
瞿清雨:“……十四楼?”
萨洛理所当然:“十四楼而已,十分钟。最高楼是二十一呢,我那时候就住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