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感觉到天气不好,空气湿度大,闷热,乌云压顶。
赫琮山在车里待了十分钟。
他没打算注射抑制剂,阖眼感受易感期来临前的高热。车体机器人感知到高温,空调越调越低,让他皮肤表面冰凉,血管里却在暴动。
一天前他的精神状态就相当不稳定,温静思坐镇前线,有佘歇和秦荔他们在,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为阻隔感染风险,所有异形被投入大坑焚烧,烧焦的味道恶臭。火舌在脚下升腾,叫嚣。
最后一场虫战前他有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度过自己的易感期,得益于高等级信息素带来的身体调节,即使没有Omega信息素他依然能保留神智。抑制剂的不断升级也为他解决了不少问题,对他来说,一年三次的易感期难捱,但不是不能捱。
主治医生给过他一些警告,精神和信息素的微妙平衡是跷跷板的两头,一旦前者出现问题,他将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信息素紊乱一旦开了口子,就如大坝溃堤。最好的方式当然是Omega信息素,上天某种程度上是公平的,Alpha无法离开Omega。
战场上的Alpha尤其。
对指挥官来说,战场高压状态下,Omega信息素能起到的作用不小。赫琮山能感觉到靠近市政大楼那个Omega后平息的信息素,薄荷味无孔不入。
信息素越躁动,他精神上就越忍无可忍。
这是一种先天基因缺陷,一心只有□□的野兽身上才会有。信息素像恬不知耻的婊子,相当容易就靠近,交融,引起双方易感期和发情期。他对对方没有欲望,不管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但他依然会有生理反应。
这让他再次回想起目睹Omega同时和两个Alpha上床那一幕,令人作呕。
相同的雷雨天。
飞鸟雪白的翅膀堪堪从车窗前掠过,暴雨前天空暗如末日将至。
赫琮山面无表情下车。
进门那一刻,空气中隐隐漂浮的Beta味道缓解了他精神上的压力,他紧绷的额角舒展开来。
那是一种有别于Omega的、清明的气息,不含杂质,快感比直接接受Omega信息素来得更轻易,反应也更直接,赫琮山忍不住喟叹了一声。
Alpha脚步声响起瞬间瞿清雨胳膊上鸡皮疙瘩就起来了,没忍住往里躲了躲。他身体和心理上出现不太正常的变化,如果他还能清醒思考,应该能推断出那是假性发情的症状,但他实在四肢无力,头脑混乱,一想什么就会被判定为走神,被惩戒性拉进欲望的漩涡中,失去自主思考能力。
Beta和Omega的生理构造存在本质差别,Beta对信息素的接收能力约等于零,但不代表完全不受Alpha信息素影响。
尤其是在过度接受□□交换的状态下,会有小概率引起假性发情。
Omega的发情期如何,Beta的假性发情期就如何。瞿清雨抱住双膝躲在桌子底下,他真是被弄怕了,能藏的不能藏的地方通通藏了一遍。桌子底下刚好塞进大半身体,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丝毫顾不上还在外面的一只脚了。
最开始几天那种症状体现在他根本无法离开Alpha一步,依赖性增强。他甚至会因此流泪,眼泪一滴滴砸在手指间时瞿医生根本没反应过来,发怔地盯着自己的手。
但Beta不会闻到Alpha信息素的味道,他无法从任何途径得到满足。
最关键是Alpha并不一直体谅他,很恶劣,也很过分。找一些他根本没办法完整思考的时候问他问题,是能解释的,如果给他解释的机会的话。但他说话变得有点慢,他也无法理解那种慢,脑子里除了上床之外的所有事都要花大量的逻辑思考,还需要回忆那件事发生的具体情形,前因后果,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失去了那种能力。
譬如他并没有把Alpha当一条池塘里的鱼,也并没有引诱对方,给对方承诺,再背叛对方。尤其没有背叛对方,但答案不是关键的,此前两周内的每一个时刻他都试图解释,但往往等不到解释的第一个字。
“不是这样的。”他往往断断续续地说。
Alpha沉沉:“是什么样?”
他就说不清了。
他仅仅能想起来事实不是这样,又找不到合理的支撑。
偶尔,非常偶尔的时候他清醒,又要解释,面对Alpha冷沉锋利的眼睛,就明白了解释不是必要的,Alpha的问句也并不是要得到答案。
他只是犯了一些错,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被深深记住,要为此付出代价。
于是他也不再辩驳,毕竟要花一整天的时间想出一段解释的话,等对方回来想要快点说又被冲散忘记掉是一件相当耗费精力的事。那种无时无刻不依赖对方,哭求对方,想嵌入对方身体里的渴望结束后,他又开始因仅仅一秒的接触在任何地方进入发情状态,长时间的情爱令他脱水、混沌、高烧反复,最后难以理解长难句。
他还会在感受到对方哪怕一丝一毫不虞的时候赶紧从藏身之处爬出来,跨坐到对方身上安慰。他跟腱有些扯痛,膝盖也痛,浑身都痛,坐着累站着累很多姿势都累,躺着会好一点但危险程度高,不安全。
他的智商跟着极速倒退,支撑他反应的除了他确实喜欢对方没有其他。每一天都一模一样,囿于时间深海之后思维变得迟钝,情事外的很多话他要很难才能理解。
但是他都努力理解了。
到处都黑,要关在柜子里Alpha的味道才最浓,缩进去安全,有一线光会从柜门外穿进来。除了Alpha和他之外这里没有第三个人,穿衣不是必要的。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有时候Alpha会这么告诉他。
床头柜应该是有抑制剂,是给Alpha用的。他站在那面巨大的镜子前,长长雪白浴袍落下来,遮住他身上的痕迹。
照镜子是在照什么,他歪一歪头,镜子里的Beta青年也歪一歪头。眼清如水,唇红如枫,再望进去,是欲望之海,淫靡长路。
没有人能抵抗镜中的Beta,一眼能望到肉欲芬芳的香气。
有抑制剂,但是不能用。深夜晦晦,他被压在Alpha身下,在很受不了的时候也没有拉开过抽屉,不可以——至于为什么不可以,他不知道了。他提到抑制剂Alpha会不高兴,潜意识也告诉他不能用抑制剂,他有机会拉开抽屉但一直没有做。
胀,他弯腰把自己缩起来,床头四脚有束缚带,他又不得不摊平了身体,柔软得像一滩有温度的水,流过Alpha身上任意一处。
吊灯是奇特的颜色,他睁一睁眼睛,小小亲了一口Alpha的额头,被烫得缩回来。
发烧了。
他一惊,突然有几秒想起来自己是干什么的,费力地走下床,去找退烧药和冰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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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科拿着那串誊抄下来的地址,站在了三层小楼前。天气阴沉,小楼底部长满爬山虎,自下而上,严密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