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肌肉酸胀,像是在梦里跟人打了一架。
尚且处于混沌中的大脑被强行开机,零星的记忆碎片停留在那片空荡寂寥的林间,还有钟声、夕阳……还有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自己好像很生气,非常大声地跟什么人嚷嚷,还差点动了手。
所以他果然是跟人在梦里干架了吧。
殷祝恍惚着睁开眼睛。
冬日热烈的阳光自窗外透照进来,看样子午时都已经过半了,注意到周围陌生的环境,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扭头,正好对上枕边他干爹那张安静沉睡的帅脸。
殷祝:“…………”
原来是妖精打架。
趁着他干爹还没醒,殷祝努力侧了侧身子,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他干爹的模样,昨夜知晓真相后反复激荡的心情,又如海底余震般再度掀起了波澜。
“原来你就是……”
他低喃着,呼出的气息消隐在床笫之间。
殷祝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用指尖虚虚描摹着宗策深邃的眉眼,和那在睡梦中仍紧蹙着的眉头。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这一切都很不真实。
好像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事情,都只不过自己在现代所做的一个绮梦。
殷祝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患得患失的情绪,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明明最大的艰难都已经被他们共同克服,误会也都已经明了,他们的人生,还有漫长的几十年时光可以用来消磨。
他想要弥补他干爹前世留下的那些遗憾,告诉他,从今往后,朕永远是你最大的靠山。
可喉间涌上的痒意打破了宁静的氛围,尽管殷祝努力压制,但还是抵不过身体的应激反应。
他捂着嘴巴,闷闷地咳嗽了几声,身体的震动惊醒了本就睡得不沉的宗策。
睁眼的那一瞬间,宗策的手就已经掐上了殷祝的咽喉。
但等他看到两人当下的情形时,动作登时一僵,回忆涌上脑海,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霎为好看。
殷祝眨了眨眼睛,和他干爹对视一眼,一颗泪就这样砸在了枕头上。
刹那间,宗策的心都停跳了一拍。
他听到陛下抱着他,边咳嗽边吸鼻子,红着眼睛道:“偶像你受苦了,怪不得你最近……朕还以为,你是不行了呢!”
宗策:“…………”
他的大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这不是梦。
自己还没有死。
然而心中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宗策反手抓住殷祝的手腕,他无比贪恋这份温度,为此不惜牺牲一切,但是——
“陛下,”宗策深吸一口气,怒道,“您究竟是何用意?”
“要杀要剐,策任凭处置,但您为何又要给策下药?若是觉得策还有那么一丝用处,您大可以直说,不必如此侮辱!”
他质问的语气十分冷硬尖锐。
但当事人的动作却是立即起身,给浑身赤裸的殷祝仔细掖好了被子,防止着凉,又下床去给他倒了半杯水来。
之所以只有半杯,是因为昨晚殷祝基本已经把水喝光了。
宗策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很不合时宜地想起那混乱夜色中淋漓的交颈,和耳畔带着泣声、断断续续的长吟,紧实的小臂上青筋暴起,险些要把那杯子当场捏碎在掌心。
殷祝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干爹黑着脸走过来,给他喂了半杯水,心里迷糊着想该生气的不应该是自己才对吗?
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喝完了。
“朕从来没说过要杀你,”他嘟囔道,“还有什么侮辱不侮辱的?你要这么说,朕怎么不找别人侮辱呢。没事少胡思乱想,都是跟尹昇学来的坏毛病。”
宗策却皱着眉头,像是没听到他直呼尹昇的大名似的,只顾着捏着他的下唇,仔细查验起来。
殷祝一头雾水地被他掰开嘴巴,感受到粗粝的指尖碰过唇内红肿的软肉,刺痛如触电一般,顿时疼得他啊地轻叫了一声。
“怎么回事?”宗策问道。
殷祝不愿搭理他。
“陛下。”宗策加重了些语气。
谋逆之臣还这么嚣张,简直反了天了!
殷祝磨了磨牙,回答时的语气却很委屈:“你咬的。”
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