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心中咯噔一声,极不情愿地转身,“殿下又有何吩咐?”
他特意咬重了“又”字。
带着浓浓的怨气。
“孤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祁王又丝滑切换回了原本的自称,“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尹昇死在王府,否则孤这辈子都洗不脱弑兄的嫌疑了。”
幕僚瞪大双眼:“什——您原本不就是打算宫变夺位的吗?”
“是,但宫变和暗杀又是另一码事,”祁王越说越觉得很有道理,“为君者,要有雷霆手段,暗杀这种旁门左道,是没办法服众的。”
雷霆手段在哪里?
幕僚简直要揪着祁王的衣领怒吼了。
不过稍稍冷静下来后,他也反思自己是不是方才被主公急上火了,居然能想出在王府杀死皇帝的事情。
主公说得没错,的确不妥。
……但他怎么就这么来火呢!?
“殿下说得有理,”幕僚深吸一口气,竭力用平静的口吻道,“那王府之外的刺客,该作何安排?”
“尹昇今天来了王府,不管他是要继续待下去、还是去别的地方,万一出了事,肯定和孤脱不开干系,”祁王恨声道,“尹昇,果然好手段!”
幕僚:不,我觉得这不是皇帝的问题。
祁王:“看来今日不是动手的时机,派出去的刺客,就先别召回来了,叫他们好好保护孤的好皇兄,别让他被什么阿猫阿狗给宰了,又赖到孤的头上。”
透过漏花窗,祁王势在必得地凝视着天边的孤雁。
“他的命,只能是孤的。”
“漂亮!十环!!”
殷祝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望着远处荡起层层水波的湖面,扭头笑眯眯地问宋千帆:“你要不要试试?如果不会打水漂,朕可以教你。”
“……不了,多谢陛下。”
宋千帆推了下鼻梁上的镜片,飞快地瞥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的王府管家和几名高大仆役,神色严肃。
他压低声音问道:“陛下,要不咱们走吧?或者从宫里多叫些人来,只有您和臣二人逛这么大的园子,臣实在不放心啊。”
“放心,祁王没这个胆子,”殷祝随口道,甚至完全不避讳他们身后的管家,“他比你还怂。”
宋千帆:“…………”
“朕不是在说你怂,”殷祝补救道,虽然效果不大,“朕的意思是,你平日里虽然胆小谨慎了些,但就跟那弓弦一样,拉到极致,总会有反弹的时候,并且还会爆发很大的势能。”
“谢谢陛下夸奖,”宋千帆干巴巴道,“那祁王殿下呢?祁王殿下从小便擅长射猎,还曾独自带兵剿匪,大获成功,怎么也不该和臣并驾齐驱吧。”
后面的王府管家神色一凛,立马竖起耳朵。
难道是陛下掌握了什么祁王殿下谋逆的切实证据?
“祁王啊,”殷祝不假思索道,“他一见到朕吓得跟个小鸡崽似的,去个茅房一去不回,不知道的还以为茅房建在天宫上。朕说他怂,有什么问题吗?”
“…………”
宋千帆失笑:“没有问题。”
祁王这园子虽然来路不正,但从审美和艺术价值来说,的确不凡。
园中精致以水为主,开朗疏阔,三步一小桥,十步一亭台,即使是冬日,树木山石也都被打理得蓬勃繁茂,充满皇家园林的葱蔚洇润之气。
殷祝带着宋千帆和一行人慢悠悠地往前走,正说着话,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咿呀唱念的声音。
举目望去,原来是一个戏班子,正在风亭水榭之内排练。
管家忙解释道:“陛下,这是祁王请来为王妃祝寿的戏班,可要叫他们过来为您唱上两段?”
“没事,朕去瞧两眼就成。”
殷祝走近了些,等那花旦唱完后,也忍不住跟着哼了一段。
那花旦眼前一亮:“你唱的是什么?”
管家刚欲上前呵斥,被殷祝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