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祁王今日的反应……”
马车车厢内,宋千帆放下车帘,欲言又止。
“嗯,朕知道他不对劲。”殷祝慢斯条理地剥着橘子,“别急,不管祁王打着什么主意,咱们走这一趟,他起码三个月内不敢动弹。”
宋千帆想起祁王吓得战战兢兢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
“陛下果然神机妙算。”
被殷祝带出王府的小花旦默默地缩在车厢角落里。
脊背笔挺,双眼发直。
他做梦也想不到,早晨还在挨班主训斥的自己,下午居然就能同大夏的君主共乘一辆马车;
而他们口中轻飘飘讨论的人,就在不久前,还是能轻易决定自己未来生死、高高在上的王爷。
殷祝剥好了橘子,又开始剥橘子上的经络。
等橘子彻底光溜溜,没东西可剥的时候,他忧伤地叹了口气。
宋千帆:“陛下何故叹气?”
“他走了。”殷祝说,“居然都没跟朕打声招呼,你说,他是不是越来越过分了?”
宋千帆:“…………”
破嘴!谁让你多问的?
但这个问题他实在不敢正面回答,于是只好绞尽脑汁地从另一个角度解释:“陛下切莫这么想,或许只是宗将军担心边境有变,所以才急着赶回军中。”
“你说得也有道理,”殷祝肯定地点点头,“朕是大夏的皇帝,大夏的疆土就是朕的疆土,他在乎晖城,就是在乎朕。”
宋千帆开始战术擦镜片。
顺便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
“陛下说得极对,”他自动切换成奸臣模式,彩虹屁信口拈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宗将军只是寡言少语,并不是不明事理,陛下待他恩重如山,他心中对您的感激肯定无以言表……”
殷祝听了一会儿,心情愉悦不少。
他把橘子掰成两半,一半给了宋千帆,一半给了角落里的花旦,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花旦受宠若惊地捧着那半橘子,“回陛下的话,小的是孤儿,从小被班主收养,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上台时用的艺名。”
殷祝注意到他在说自己是孤儿时,一旁的宋千帆神色微动。
他随口问道:“这样,那你的艺名叫什么?”
“青琅。”
殷祝猛地扭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花旦被他看得脸色逐渐发白,腿一软,就从座位上滑了下来。
他跪在殷祝脚边,颤声问道:“陛下,这名字有何不妥吗?”
宋千帆也目露疑惑。
“没有,”殷祝缓声道,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朕只是没想到……”
青琅原来是个男人。
但转念一想,其实也很合理。
古代女子嫁人都早,但野史中记载,胡姬青琅从宗策头次凯旋归来,一直到大夏新都城破,都待在长乐坊的酒肆里未曾婚配。
后人认为是她心慕宗策,所以甘愿为他守身;
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青琅压根儿不是女人!
殷祝凑近了些,仔细打量着青琅的眉眼,发现果然灵秀动人,未着脂粉时,也自带三分妩媚风流。
若是再有心扮女相,恐怕与酒肆花丛间高鼻深目的胡姬别无二致。
“吱——”
宋千帆把叆叇擦出了黑板声。
他低头不语,心中却不禁为身在远方的宗策捏了一把汗,甚至开始纠结地想,自己要不要提醒对方一把。
相比起祁王府这个不知深浅的戏子,他还是对宗策更有好感。
“陛下……”
短短数息间,青琅经历了惊诧——了然——再到挣扎的一系列过程,最终他逼着自己放松身体,朝殷祝勾起一抹柔弱笑容:“原来您是想要这个吗?青琅能服侍您,三生有幸……”
“笑得好恶心,别笑了。”殷祝说。
青琅:“…………”
宋千帆突然咳嗽起来,唇边是掩饰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