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策目光冰冷地与青琅对视。
片刻后,他直起身子,松开了手。
没有丝毫解释的意图,宗策径直抽走了青琅手中的信件,神色漠然地转身离去。
青琅脊背僵硬地靠在墙上。
他望着宗策远去的背影,忽然咳嗽两声,捂着被勒紧的喉咙,剧烈喘息起来。
虚软的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
他坐在地上,狼狈地笑了笑。
方才宗将军的压迫感……实在是太骇人了。
他看着那双隐忍着澎湃怒意的漆黑眼眸,神经被杀气刺激得突突直跳,脑海中竟升起一种会被对方当场掐死的幻觉。
宗策走出小巷。
沸腾的心绪重归寂静,他站在街道中央,遥遥望了一眼城主府的大门,终究还是没有再迈入。
骑在马上,他展开了祁王的信。
“……闻将军驱敌于国门之外,旌旗所向,应风披靡,孤胸臆激荡,实在难以言表。”
“守正乃我大夏百年未遇之良将,军功赫赫,威名远播,不独天子垂青,孤亦为将军欣喜无量。”
“昔日将军所赠墨宝,气韵非凡,有笔扫千军之态,孤珍藏于室,时常展阅。”
“愿将军早日凯旋,孤已命人备下宴席,为将军畅怀酬功,共庆大胜之喜。”
看完信后,宗策目光怔忪,整个人仿佛魂都被抽走了一半,叫急匆匆前来找人的孔鳞吓了一大跳。
“将军,怎么了?”他忙问道,视线落在宗策手中捏紧的信件上,“这是谁的信?”
宗策指尖一颤,立即将纸张折叠放入怀中。
“愚弟送来的家书。”他说。
似是为了取信于孔鳞,又补充道:“天冷,他叫我多添些衣裳。”
孔鳞不明内情,还顺势拍了上司一个马屁:“将军与令弟兄弟情深,实在令人羡慕。”
但宗策面上却无半点高兴之意。
只是淡淡问他:“找我何事?”
孔鳞这才反应过来,忙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战胜北屹后,城中不少百姓都希望赶紧恢复从前的秩序,取消宵禁和贸易禁令,还有当地的大户担心屹人接下来会报复,希望从宗策这里探探口风。
“看他们的意思,边关驻将若还是将军,他们就安心了,”孔鳞笑道,“虽然时间不长,但将军在此地颇得民心啊。”
宗策不置可否。
“他们不知道陛下在这里?”
孔鳞自信满满:“这个将军放心,那些知情的士卒我都挨个提点过了,绝不会叫消息走漏。”
但是祁王已经知道了。
宗策默然。
晖城距离新都路途遥远,没有驿卒携军情急报接力传递,消息不可能传得那么快。
祁王插手兵部的可能性不是不存在,但绝不可能提前数日预知,除非朝中出现了什么变故,让他察觉到了陛下现在不在皇宫之中。
……果然,王家不可靠。
“你待会去面见陛下一趟,就说我已经想好了,此处诸多事务还需要人来处理,”宗策下定决心,对孔鳞说,“三日后,策会调拨一批人,护送陛下回京。”
孔鳞还不知道先前殷祝给宗策下的最后通牒,还觉得自家将军说的话没什么问题,应了一声,高高兴兴进府把话转述给了殷祝听。
殷祝默不作声地翻着城主府积累的卷宗,头也不抬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孔鳞哎了一声,临走前还不忘隐晦地瞪了一眼青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