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排查,宗策等人终于找到了农田被毁的根源。
万幸,这件事明面上与北屹并无关系,始作俑者就是当地的土匪。
但宗策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察觉到不对,是因为在剿匪的过程中,手下人竟然收缴上来了一批刻着飞鸟坊印记的神机。
宗策叫人把这些神机的零件都拆开来,仔细对比后发现,它们竟是多年以前、飞鸟坊尚未经历重建时,父亲监制制造出的第一批神机。
私藏倒卖神机,是视同谋逆的大罪。
宗策确信,自己的父亲,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所以这一批货,只可能是当年有人趁着飞鸟坊大乱之际,偷偷运送出来的。
不,仔细想想,阿略那个时候虽然是被屹人绑架,但为他们提供确切消息的人,可不一定是屹人。
在后续调查中,宗策还发现,这些土匪的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胆大包天到敢打劫官府,却并非是集东郡郡守口中所说的叛军。
他们的袭击,都是有针对性的。
这些人和集东郡官府中的另一派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他们的上峰,虽然宗策暂时还没摸查清楚,但以他的推测,必定是朝中四品以上高官。
甚至很有可能,是阁老之一。
虽然宗策觉得让一个逆党去查逆党,这事情本身就足够荒谬了,但此案涉及到大夏的国本,甚至还可能威慑到皇权,他自然不会轻拿轻放。
即使他很清楚,这起案子查下去的后果,很大可能是玉石俱焚,自身难保。
兴许是看出了宗策此行的态度不太像是敷衍了事,没多久,另一派势力的几个代表人物便有了动作。
他们发出请帖,诚邀宗策前来赴宴。
副官看着自家将军低头看请帖的样子,琢磨着这群人的意图不大对头,加上心中还惦记着将军移情别恋的事儿,忍不住又暗自琢磨起来——
虽说好色乃男人本性,但将军您出来一趟,可千万要守住真菜,别让陛下头上多点绿油油的东西啊。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儿!
他劝道:“将军,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宗策抬头:“为何?”
副官恳切道:“万一他们在宴席上给您下毒怎么办?实在不行,您把咱们兄弟几个都带去,给您撑撑场子也好!”
要是将军把持不住,他作为副官,必定是要上前拼死劝诫的!
“若是他们有这个胆子,现在集东郡的郡守,就不会还活得好好的了。”
宗策并不知道自家副官心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合上请柬,淡淡道,“你同我去一趟看看情况,剩下的人留守在郡守府上,守好那批神机,任何人不得随便进入。”
副官肃容道:“下官明白!”
当晚,曲水流觞。
偌大的园林内灯火通明,舞姬个个国色天香,身姿曼妙,就连给宗策和副官他们倒酒的侍女,也是开口就能让人酥掉半边身子。
副官不敢喝多,看着身边柔夷细腰、环肥燕瘦的舞女,脸色涨得通红。
再看看对面将军,身边围着的全是俊美公子,他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
——将军,千万要冷静啊!
还好,宗策全程都是一副不疾不徐的神情。
无论是看着眼前的笙歌曼舞,还是被人恭维拍马,那双漆黑眼眸都始终淡然自若。
犹如屹立在激流中的磐石一般,举箸抬杯间,便不动声色地将那些明里暗里的刺探都挡了回去,其风姿气度,即使是席间一些心怀芥蒂之人,也不得不为之折服赞叹。
副官见此一幕,也敬佩得五体投地。
他心道怪不得陛下宝贝他们将军呢,这么一个上得战场下得宴席的好男儿,要不是他实在不好这一口,恐怕也得爱得死去活来。
正想着,席间忽然有一人提起了陛下将玉佛赐给苏公公的事情。
“以我看呐,陛下此举,未免有些欠妥了,”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宗策脸上的表情,“这前线还打着仗呢,这种宝贝居然不赏赐给宗大人,反倒是给了一个阉人,实在有些寒将士们的心呐。”
宗策放下了筷子。
“人也好,物也罢,无论价值几何,凡在我大夏境内,皆为陛下所有,”他说,“且苏公公常伴陛下左右,深得信任,陛下赏赐他,也是应该的。”
那人笑了一声,举杯道:“宗大人果然大度。”
还有人附和道:“仔细想想,倒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当年陛下慧眼识金,一手将宗大人提拔至如今江淮总督的位置,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比区区一尊玉佛来得贵重?”
宗策听出了他话语中的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