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上都是祁王的血,沾上了恐怕要倒霉三年呢。
可谁知他刚走一步,就觉得脚下虚浮,头也疼得更厉害了。
殷祝暗道不妙,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些,可惜身体已经耗到了极限,双手刚托住宗策的臂膀,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陛下!”
宗策一把抱住了软倒在自己怀里的青年,只觉得那重量宛如一片鸿毛,轻得吓人。
他霍然抬头,望向同样露出惊慌之色的大臣们:
“快,宣太医!!!”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但祁王被捕,麾下精锐投降,宫外的那些自然也不成气候。
唐颂和宋千帆两人一老一少挑起了大梁,吩咐内阁和朝中诸位大臣,整肃皇宫、搜剿同党、登记伤亡和物品损坏名录等等活计,都安排得有条不紊。
虽然先前发生了一些摩擦,但国难当前,两人合作得倒也算默契。
苏成德在事态平息后,也带着干儿子从宫外一处院落的地窖里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在祁王率军进攻时,他正好轮休,带着干儿子去街上听戏去了,也算是福大命大。
刚回来就听说陛下病倒了,苏成德哎呦喂地叫唤了一阵,抓住太医问了许多问题。
在听说只是体虚气虚时,他松了一口气,赶紧叫人去药库取上等的药材来煎药。
等待期间,他又悄悄地顺着门缝往里面看了看。
只看到那帷幕重重的床榻上,坐着一个沉默的背影。
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宗策都不关心。
太医走后,他独自陪伴在昏睡的殷祝身旁,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殷祝那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庞。
沉重的玉冠已经被他取下,乌黑茂密的长发披散在枕上。
像是志怪传说中海妖散铺在海中的网。
殷祝睡着时,会微微侧着头,露出纤瘦修长的颈侧和漂亮分明的锁骨。
宗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正正好好盖在下巴的两寸处,显得很乖巧。
因为殷祝手上有伤,他不敢握住,只能轻轻地托着那只手。
五指虚虚合拢,像是在捧着一枚易碎的宝珠。
如此幸福,如此脆弱。
如果可以,宗策希望时间能就此停驻,不再流逝。
痛苦几乎要让将他的心撕裂成两半。
宗策甚至开始憎恨自己,为何要畏首畏尾?为何不一开始就对殷祝坦白?
即使是从未开始的信任,也好过病入肺腑后的祓除。
如今这个局面,是他自己一手造成,宗策甚至不能想象殷祝用冰冷的神情看向自己的画面。
即使他深知自己罪无可恕。
宗策垂眸,瞳孔茫然地散着。
祁王对他说的那番话,犹如魔障般一遍遍回荡在耳畔:
“那份血书,我裁成了两半,一半留在府上,剩下一半,已经叫人快马加鞭送到了卢及手上。”
“他如今备受北屹皇帝的看重,而你是我皇兄看重的人,大夏的将军,你们两人,将来必定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不过,孤相信凭守正你的能力,一定能胜过他。”
“只是,当你率军为大夏打下一场又一场胜仗时……”
“——你猜,北屹那边,会不会把这份血书拿出来,送到我那好皇兄的手上?”
作者有话说:
祁王这招确实蛮狠的(从宗策的角度来看)赢得越多,死得越快。
殷祝:嗯,我干爹肯定是揍人太累了[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