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尹英,殷祝立刻转身回了御书房。
他把兵部和户部两位尚书叫到了面前,语气不善道:“朕好像同你们说过,与北屹开战期间,要严查各个地方外来者的户籍身份,防止间谍盗取大夏军情机密,在民间造谣生事。”
他把从尹英口中听到的复述了一遍给他们,然后盯着这俩人问道:“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户部尚书露出了惶恐但茫然的神色,于是殷祝把目光投向了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犹豫道:“这事儿……臣的确有所耳闻。”
“几日前便派人去查证,确有此事。但后来臣命令内部清查过一遍,各地均没有神机军械失窃的消息上报。”
殷祝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所以,你也觉得是宗策通敌叛国?”
“臣并无这个意思,”兵部尚书连忙澄清,“臣只是觉得,或许可以叫宗策回新都,亲自同陛下解释清楚……”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
殷祝哦了一声,笑道:“你的意思是,宗策正在替大夏打着仗,朕却要因为兵部的疏漏,把他从前线叫回来,接受满朝文武的质询,并且还要他自证清白,是这个意思吗?”
兵部尚书支吾了两句,最后干脆一闭眼睛,“其实陛下,大部分朝臣们都是这个意思。神机乃我大夏国之重器,莫名出现在北屹战场上,事关重大,宗策身为总督,的确与此事脱不了关系。”
“那朕要你这个兵部尚书何用?”
“可、可是……”这是宗策负责的范围啊。
兵部尚书想要辩解,但看着殷祝犀利的眼神,他还是明智地选择了暂时闭上嘴巴。
“朕知道,你想说朕偏心宗策,”殷祝冷淡道,“可你想过没,北屹五路大军,他一人独顶三路主力,还从屹国最勇猛的大将治从手里硬生生啃下了峦安关——峦安关对于抗屹战线究竟有多重要,身为兵部尚书,这点应该不用朕来告诉你吧?”
“如今两军在峦安关数百峰上下,一天之内激烈交战三四次,这样的关键时刻,你叫朕把宗策撤回来?到底是何居心!”
他盯着额头上冷汗涔涔的兵部尚书,喝问道:“你告诉朕,究竟谁才是那个通敌叛国之人?!”
兵部尚书腿一软跪在地上,“陛下,臣愚钝,一时失言……”
“不,你不是一时失言,这话恐怕你想说很久了,或许还不只是你一人,”殷祝看向旁边的户部尚书,“你呢,你也是这么想的?”
户部尚书立马拨浪鼓似的摇头,生怕再晚一秒就和地上那位牵扯上关系。
殷祝盯着地上兵部尚书微微颤抖的脊背,沉默良久。
兵部尚书只觉得后背像是扎了根钉子,血淋淋地贯穿他的肺部,随着时间推移,整个人愈发呼吸困难,喉咙里仿佛吞下了一块沉甸甸的铁坨子,拖着胃一路下坠。
他怎么就忘了……
面前这位,曾经也是暴戾之名远播的煞神啊。
就在兵部尚书以为今日必定乌纱帽不保、说不定小命都堪忧的时候,殷祝终于再度开口了。
“朕想了想,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他慢吞吞道,“宗策在外面待了这么久,朕的确有些不放心。”
这里的不放心,指不放心他干爹本人。
但兵部尚书却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立刻腿也不抖了气也不喘了,一脸惊喜第抬头道:“陛下明鉴!臣真的是一心为了陛下与大夏考虑啊,忠心日月可鉴!”
“宗策得回来见朕一面,但不是现在。”殷祝补充道。
紧接着一句话又叫兵部尚书刚飞上云端的心坠入谷底,“还有,神机机密外泄,你这个兵部尚书难辞其咎;知情不报,罪加一等,待会儿自己出去领二十板子。”
“尽快给朕查清楚幕后主使,这次只是小惩大诫,再有下次,你知道后果。”
兵部尚书浑身一震,诺诺应是。
户部尚书松了一口气,本以为没自己事了,谁知殷祝下一个就盯上了他:“爱卿,朕觉得,这落后的户籍制度也该改改了,你说呢?”
户部尚书:“…………”他还能说什么?
他一想到这背后的工作量就一阵绝望,但顶着殷祝如有实质的目光,还是一咬牙答应了下来:“改!臣回去就改!”
殷祝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去吧。”
不适当给点KPI和压力,这帮人就容易暗搓搓给他搞事。
哪像他干爹一样省心。
不过……
殷祝也有点儿小疑惑:自从他改了年号,怎么一连好几天,他干爹都没再寄信过来了?
难道真是因为前线战事太紧张了,抽不出空来?
大夏东南边境,峦安关。
烈风恣意扫荡过山谷,谷底浓郁的血腥与硝烟气息却久久不散。
三天三夜过去了,守关关隘上的大夏赤旗依旧迎风飘扬。
眼看着关隘久攻不下,屹军又伤亡惨重,治从终于咬牙下令撤军。
“叫左路军断后,无论如何,格西大人的这批神机必须要带走!”治从吼道,“听到没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