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苏成德满面笑容道,“奴才这就滚!”
殷祝看着他一脸欠抽的模样,脱下脚上的鞋子就朝他的背影扔去,可惜没砸中,还得他自己跳着脚过去穿鞋。
“行了,别吹了,”他对乐队喊道,“回去休息吧,辛苦弹一晚上手都肿了,记得去领三倍俸禄!”
“多谢陛下!”
一群人抱着琵琶二胡喜气洋洋地离开了。
走的时候还在低声议论:
“陛下人可真好,居然还给咱们加钱……”
“是啊,还说我们辛苦弹一晚上,之前去那些达官贵人家中,通宵吹一晚上,打赏全被上头分了,咱们毛都没有。”
“谁说不是呢,就上次去城西那次,那平禄侯爷还占我便宜呢!他都七十多了……”
“嘘!你可小声点儿吧,毕竟是皇室宗亲,咱们这可是在皇宫!”
殷祝很想说:两位姑娘,你们声音太大了,他已经听见了。
上次去晖城转悠一圈,他就从当地百姓嘴里听到了这帮尹家人干的好事。
扶持粮商,趁战时哄抬物价,以他干爹的脾气,抓出来砍脑袋都是轻的,但他干爹却只是与他们斡旋什么都没做,估计还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不想给皇帝太没脸。
但殷祝可一点儿都不想要脸。
——尤其是在面对这群尹家人的时候。
他拿尹昇没办法,难道还动不了这群尹家人吗?
殷祝仔细思索了一番,觉得这事儿不应该交给宋千帆去干。
现在的宋千帆,在朝中地位远胜从前,什么翰林院明正阁也不常去了,跑腿磨墨的事情更是摊不到他头上,因为在十万钱后,殷祝又给他下达了一项命令——
用半年的时间,自己组建团队,去中央和地方调研,然后给出一套能够支撑战时运转的大夏财政方案来。
改革本就是得罪人的任务,如果再叫宋千帆去得罪那些难缠的皇室宗亲,就算他不怂,估计也要开始琢磨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商鞅了。
所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得找一个资历够深、足够硬气、还长期在朝中郁郁不得志的人来解决。
这些条件,让殷祝想起了一个人。
孙慈进殿时,还有些忐忑不安。
陛下今日不上朝,叫不少大臣都心生不满,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只能憋回去,奏折倒是上了不少,可惜内阁现在作用远不如前,陛下似乎是真的打定了主意要和北屹开战。
在这种情况下,他这个从北边举家逃亡而来、一直不被重用的臣子被陛下宣召进宫,就更为诡异了。
宫中来人时,诸位同僚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待他,嘴上倒是说着恭喜,但各种酸言酸语、旁敲侧击肯定是免不了的。
孙慈自己也很紧张。
在陛下喊他进御书房时,他全程盯着自己脚尖,大气也不敢出。
殷祝也不说话,就这么打量着他。
看着孙慈额上一颗颗汗珠前赴后继地冒出来,他好笑道:“孙大人,朕就这么可怕吗?宗……”
刚说一个字殷祝就卡壳了,心道怎么又提起他了。
但话已出口,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宗策第一次见朕的时候,可不是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你可比他大几十岁呢。”
“臣怎敢和宗将军比。”孙慈干笑一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人倒是正常多了。
但殷祝有点儿怀疑他能不能胜任自己交给他的任务,于是简单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又好心说道:“如果觉得为难,也不必逞强,朕可以换其他人来做。”
“不为难!”
谁知孙慈却立刻一口答应下来,还激动得满脸通红:“陛下愿意重用臣,给臣这个机会,臣必定肝脑涂地以报君上!”
“怎么又说一样的话……啧,算了。”
殷祝莫名觉得心烦,和孙慈大概商议了几句,沟通清楚彼此的思路想法后,便让他回去放手去做了。
他自己则坐在书房里咬着笔杆发呆。
总觉得不太对劲。
他干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
几次态度变化,现在细想起来,都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