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悠得昏胀的脑子,重新清晰了起来。
他不信,这世上当真有人能长出同一张脸,且还能如此巧合,眼角下方都有一颗黑痣。
——
薛家府邸。
曾经的薛侯府荣光无限,方圆一里戒备森严,寻常人连大门都摸不到,一朝被抄后,府门大敞开,里头只余下了一片狼藉。
夜里风一吹,恍如鬼哭狼嚎。
陆家娘子此时穿着一身家丁的衣裳,没提灯,手里只提了一个食盒,借着月光摸进了一间被砸烂的屋子,熟门熟路地踢开了地上的一张破椅,拉开被压在底下的木板,随后露出底下漆黑的洞口,往下探了探脚,摸索着踩上了里面的木梯,一步一步慢慢往下,直到踩到了地面,方才从袖筒里找到火折子吹亮。
五日没来,里面的油灯早没了油,伸手不见五指,突然燃起了光,洞穴深处立刻响起了一阵铁链拖地的动静声。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陆娘子举着火折子,朝着声源的地方急忙走去,看了一眼从昏暗中缓慢爬出来的东西,没急着上前投喂,而走到他一旁的木桌前,提起油壶往桌上的灯罩内填满了油,枯死的灯芯慢慢被灯油滋润,火光蔓延开,把整个地窖照得清清楚楚。
地窖内趴着一人,四肢被碗口粗的铁链锁着,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仔细看便能看出是被鞭子抽烂的,头发丝黏成了你结,仰起头时搭在脸上,整个人蓬头垢面,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二公子饿了吗?”陆鸳看着他的样子,没有一点惊吓和意外,从食盒内拿出水壶,倒在了他跟前干涸的空碗内,柔声招呼道:“来,先喝水,饿了五日一定饿了,不急,喝完了水咱们再吃东西…”
地上的人饿得太狠了,只剩下了最后一丝力气,已发不出一点声音,艰难地仰起头,对着那只碗,将头埋了下去,‘咕噜咕噜——’的吞咽声响在地窖内,陆鸳坐在他对面的木墩上,看着他把一碗水舔了个干净,待他再抬头看过来时,陆鸳冲他一笑,“先喝这么多,饿太久喝多了,会死人的…”
话音刚落,便听到了一道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传入人耳朵,无不凄惨。
“怎么了?”陆娘子缓缓凑上去,关心地问道:“委屈了?怪我,怪我这么久才来…”忙食盒内拿出一块点心,递到了他的嘴边,“来,吃吧…”
跟前的人饿慌了,抬头正欲一口咬下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及时停了动作,目光惶恐地看着她,撕裂的嗓子吐出了几个音节,“饶,饶了我…”
“让你吃东西,又不是打你,薛二公子怕什么,来,吃啊…”
此人正是薛二,薛侯府被抄后,薛侯府成了一座人人都不敢靠近的晦气院子,谁也没想到薛家二公子就在自己的府邸上。
人饿到了一定程度,求生成了一种身体的本能,薛二的头不受控制地朝着她的手凑近,快要靠近时,陆鸳手突然一松,糕点掉到了地上。
薛二公子还未反应过来,脸上便狠狠地落下了一巴掌,只见前一刻还温和柔弱的小娘子,一瞬变了脸,眸子里犹如浸入了一层冰雪,目光又狠又厉,“废物,吃个东西都不会。”
熟悉的一幕,早已成了薛二公子的噩梦,随着她的起身,托着铁链忙往后退,嘴里艰难地求饶,“姑娘饶了我,姑娘…”
陆鸳没出声,人到他跟前,当着他的面抬脚把那块糕点踩碎,平静地道:“添干净了。”
薛二公子不敢不听,此时如一条狗,趴在那舔着地上的糕点碎渣。
“再过几日,你们薛家的人就要问斩了。”陆鸳蹲下身,看着他一口一口地舔着糕点,似是与他在闲聊,嗓音不徐不疾地道:“刑部的人到处在找你,你说我该不该放了你,让你死个痛快?”
薛二公子动作一顿,颤巍巍地抬头头,眼里生有了几分希望,被关在这儿,被她当猪狗一般地折磨了一个月,死对他而言,已经是奢侈了,嗓子沙哑地道:“多谢姑娘成全…”
“想得美。”陆鸳抬起一旁的长鞭,以鞭柄提起了他的下颚,端详着他颤抖的目光,笑着道:“一刀砍了你脑袋,也太便宜你了,这才一个月呢,咱们的日子还长…记得阿曼在这儿呆了多久吗?”
听她又说起了阿曼,薛二公子的恐惧达到了鼎盛,忙对她磕头,“是我对不起阿曼,我是畜生,我猪狗不如,姑娘我错了,求您给我个痛快,杀了我…让我进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狱火折磨…”
“废话多,下地狱那是你死后的事,不归我管。”陆鸳把食盒轻踢到了他跟前,催促道:“不是饿了吗,快吃,吃完后咱们再开始。”
薛二身体已经抖上了,爬着往前,“姑娘,求您……”
“你是知道规矩的,多说一句便得多挨一鞭子,放心,我会些医术也有药,不会让你死的,知道该打哪儿,不过就是疼了一些,难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