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情眼前随即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红纱外的世界彻底被棺盖遮蔽,只剩下无尽的漆黑。
他静静地躺着,心中却并没有什么恐惧,只是莫名地感到一种安宁,就像是死亡与黑暗均是命中注定。
他索性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那个诡秘的存在。
棺内空间狭小,两人紧紧相依,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
没有体温,甚至没有实质,只是如虚似幻的幽魂,却又落在实处一样,陪伴在他的身边。
“我说,今夜月色真美。”白情轻声笑道,“你不是都有在上网吗?还没听过这个老梗啊?”
景莲生用陈述的语气答:“的确未听过。”
“的确,跟你绕弯儿也没意思,”白情呢喃道,“那我就直说了。”
景莲生没有讲话,静静地等白情的声音继续响起。
“就是——”白情伸出尾指,勾住紧贴着自己的景莲生的尾指,“我爱你。”
白情触到了那冷冷的尾指的下一秒,便是一个落空。
“那我也直说,”景莲生没有感情的声音在棺中回荡,“我不爱你,也不打算这么做。希望你能知悉。”
他的话音刚落,尾指便已迅速收回,仿佛从未与白情有过任何接触。
白情的尾指处只剩空旷,残留在皮肤上的触感发冷,如被阴冷的蛇滑过。
白情心下虽然有些发涩,但却不觉得失落,毕竟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他早也不期待景莲生会突然回应自己的感情。
他表他的白,他拒他的绝,他俩各论各的。
白情却还埋怨一句:“大好的日子,难听的话你可以少讲两句。”
“现在不是好日子,是大凶日。”景莲生再次提醒他,现在不是良时吉日,也无花前月下。
棺材板上传来敲击声,是景仁用钉子封棺的声音。
封棺倒也是约定中的事情,但是,这敲钉子的声音却是在棺材四角同时响起的!
这不正常!
景仁只有一个人,一个身体,怎么可能同时在四个方位敲下四根钉子?
还没等白情想明白,他就发现,敲钉子的声音只响了一声,棺木就被封死了。
可见,敲钉的人力量之大、技巧之强,竟是只锤了一下,就把长钉完全打入棺木之中了!
景莲生也立即察觉到了不妥,猛地伸手推棺材盖。
却在这一刻,一阵强力的反震传来,原本黑暗的棺木内闪过一阵金光。
白情被刺得紧闭眼睛:“这是什么!”
景莲生沉声说:“镇魂钉!”
“镇魂钉?!”白情大惊失色。
隔着厚厚的棺木,一阵模模糊糊的念咒声隐约传来,低沉冗长,夹杂着胡须道士的嗓音,但又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声音。
显然,地面上来了一众道士,他们正在齐声念咒,那声音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地涌来。
白情的脑子嗡嗡作响,那些咒语如同无数只小虫子,在他的脑海中钻来钻去,让他头疼欲裂,无法忍受。
他的手胡乱挥舞,想要抓住些什么来缓解这份痛苦,却只是落空,抓到了一把虚无。
这一刻,他想起了刚刚被景莲生甩开的手,心中那原本就有的空寂感加倍放大,痛苦也随之加剧。
他费力地抬起手,手掌紧紧地捂住耳朵,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要将整个耳廓都嵌入手心之中。然而,那念咒声却如同针尖一般刺破他的掌心,源源不绝地钻入他的耳朵,携带着无尽的痛苦绝望,猛烈地袭击着他的颅内。
他终于不堪受折磨,大力地抓住耳廓,决计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的耳朵撕扯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双手覆在他的手上。
依旧是那么的冰冷,但却是冰冷的护盾。
冰冷而坚定地将他与那烦扰的念咒声隔绝开来。
非人的质感透过他的手心,传入他的心中,却奇异地带来了一丝安宁慰藉。
白情猛地睁大了眼睛,转头看向景莲生的方向。
借着棺材板散射的金光,白情勉强能看清景莲生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