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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二章 佛手化橘红十五(第1页)

“姑姑自是厉害的。”听狱卒提起赵司膳了,赵莲放下了擦眼泪的手,喃喃道,“我年幼还不知事时很是崇拜姑姑,也想着待到长大些,能似姑姑一般能干呢!”

至于年幼是多年幼……不等狱卒再次开口问起,赵莲便主动说了起来:“幼时不知世事艰难,只看到姑姑进了宫,当上了司膳,便以为自己也能似姑姑一般撸起袖子做好菜食,又日常带着宫婢巡视什么的做个女官。”

这轻飘飘的语气听的狱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瞥向大牢门外连连摇头的长安府尹,随之恍然:赵莲看到的光是赵司膳的人前风光吧,却根本未看到赵司膳在人后的种种努力。

比起说起话来颇有种“何不食肉糜”之感的赵莲,在俗世里摸爬滚打过一番的狱卒看到的却是贫家女入宫为婢,该做多少事,躲过多少算计,吃过多少亏,在生死面前滚过多少遭才能当上那所谓的司膳?要知道一同入宫的除了伺候人的贫家女之外,也有大族出身的女子进宫争那女官之位的。司膳位子虽小,比不得尚宫之流,可好歹也算是有品阶的女官了。

所以,赵莲所谓的‘崇拜姑姑’,‘似姑姑一般能干’的说法委实同那些发誓如放屁一般发完就放的人一样,听个乐就好,她只是单纯羡慕上赵司膳的人前风光了吧!

“待到年岁长些,我也学着人绣帕子补贴家用。可绣了一沓帕子,手也被磨出了茧子,被绣针戳破手指的次数更是多到数不清了,却只堪堪换回几个银钱,算了算,单靠我这般绣帕子买宅子,便是绣到七老八十也买不起一间宅子,这才发觉单靠自己立身这一事是如此艰难。”赵莲喃喃道,“姑姑很是厉害,可我实在是没有姑姑那般聪明,这大抵是天生的吧!”

听到赵莲将自己绣帕子时的怕吃苦贪懒以至于挣不到银钱的问题归咎于不如赵司膳聪明,狱卒动了动唇,本想说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没有厉害之人那般聪明”委实是个再好不过的推辞借口了,似他这等狱卒贪懒被扣了银钱,回去面对家里人的责问‘怎的不似同僚一般,将银钱拿满?’时也能说是不如同僚聪明了。

左右‘聪明’二字虽存在于众人的口齿之间,却看不到也摸不到,更无法具体衡量,自己说自己“不如对方聪明”总是一个让人寻不出可辩驳之语来的借口。若是对方不信,便让质问之人找个能证明‘他比同僚更聪明’,是在推诿能力不及对方的证据来啊!

比起‘贪懒,怕吃苦,才挣不到银钱‘的借口那般听起来不好听,容易被人指着鼻子骂,‘没有厉害之人聪明’委实是个再好不过的借口了,毕竟‘聪明’这种事强求不来,对方也不能拿这种强求不来之事如何,属实是将责任推到‘天生’身上了。

虽然这些人中不乏真笨的,可也多的是一堆懒汉、浑水摸鱼的混在里头,用这‘蠢人’的借口回去同家里人交待的。

同赵莲的话说的越多,那些原本看到她似看到自家妹子一般生出的怜惜也越发的退个无隐无踪,他自家妹子是真的不怎么聪明,却是做事认真肯吃苦的,可不似眼前这位贪懒怕吃苦还寻借口的。

就这心思同品行,哪怕给她一个同赵司膳一样的脑子,多半也是坐不到赵司膳那位置的。首当其冲的,便是这想走捷径当乡绅公子夫人的心思了。宫里头有皇帝,攀上了那是能当后宫嫔妃的,或者借着出入宫廷的空档,故意在哪个贵人面前一摔一跌,这等攀附手段多的是!

心思都放在这等事上了,哪还有精力钻研御膳房的菜食,小心警惕周围的应对与算计,一步一步靠自己往上爬?

那股‘无辜白莲’的味儿越来越冲,狱卒听着赵莲在那里说着:“学姑姑实在太难了,且还需要有个聪明的脑子,这些天生没有的,我实在是无法强求,便也只好似温姐姐一般,求个好看的脸蛋惹贵人怜惜了。”

看着牢门外听到这一番话的长安府尹已摇头背过身去,狱卒也有些不耐烦继续同赵莲说下去了。与见识、阅历、修养什么的无关,委实是赵莲这个人的想法让人不住摇头。

“俗!俗不可耐!”长安府尹皱眉对前来寻自己的夫人说道,“读再多的书,请多厉害的先生,贴上再尊贵的门阀标签,五姓女与金枝玉叶的身份轮着往她身上招呼都没用,这人实在是……啧啧啧,难怪那股味儿那么冲呢!”

“要么她便心机深到所有人都看不出来那些心思,要么便别动心机,做个老实孩子,似这等许多人都看得出心思的心机便莫要使出来惹人笑话了。”长安府尹说道。

“当真所有人都看不出来的心机那可不得了!”府尹夫人看着不住摇头的长安府尹,不急也不恼,对赵莲的一番言语反应颇为平静,“那亦是个红袍了,是需你警惕的对象以及伺机而动的毒蛇了。不是什么时候,那毒蛇从鼠洞中探出头来时,都刚好有人在你身边,一出剑直钉其七寸的。”

这话说的便是开棺验尸时的那一幕了,想起那一幕,长安府尹也有些后怕,拍了拍胸脯,连叹了好几声“好险”之后,对自家夫人笑道:“夫人好比喻!这里头不论是赵莲、赵大郎夫妇还是那刘老汉等人可不都是鼠?鼠在前头挡着,那毒蛇却藏在鼠洞中,随时准备跳出来将人弄死呢!”

“就是鼠!”府尹夫人点头,神情淡淡的说道,“这赵莲可不就是想偷个乡绅公子夫人当当么?这才同毒蛇做了交易,甘愿当了人家抓交替的对象的。”

女子看人看事的眼光同男子不同,很多时候论事之时,换个角度同眼光,往往能将事情说的更清楚。

“那乡绅公子对她又没有感情,自是不谈什么爱不爱的。那这赵莲也好,还是两个死去的姐妹花新娘也罢,她们又有什么能拿出来同毒蛇做交易的?”府尹夫人说道,“没有旁的能赌,便也只能赌命了,赌她们被人抓了交替替人挡灾之后,却还能扛过去,不死的。”

“能扛过去,那便母凭子贵,扛不过去……死就死了,多的是想当乡绅公子夫人之人!更何况,听闻那乡绅公子生的还有几分清秀,哪怕剥开内里是茅坑里的大粪,可闻起来却是真的香!”府尹夫人翻了个白眼,说道。

自家夫人在家乡时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女,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说的话也引经据典,颇具才气。可就是这般的才女,私下里骂起人来那却当真是什么都不顾忌的,‘大粪’什么的张口就来,或许有些娇贵公子哥未必喜欢,可对长安府尹而言,却是喜欢极了她这嬉笑怒骂的性子了。

同那位温小娘子一样,自家夫人说话也是一针见血。这比喻可算是将赵莲等人的行为举止,以及那‘不清楚怎么回事,却成了嫌犯’的情形描述的明明白白了。

“民间碰到抓交替这等事都是请神棍解决的,似她这等甘愿做那个被抓的交替的,又要请谁来解决?你同林斐来跳大神帮忙解决抓交替这等事吗?”府尹夫人没好气的说道,“这能怪谁?即便看出她们是跳入局里了,没本事杀人,可面上证据什么的都指向她,自然只好抓她了。”

“虽然我求神拜佛通常不麻烦佛祖与天尊他老人家,都是自己的事自己解决的。可似她眼下这等境地也只能麻烦佛祖与天尊他们了,既然赌命便也只好将命交给天来决定了。”府尹夫人说道,“看你同林斐查到哪一步,最终同那群乡绅以及背后那位过招到什么地步……”方才一口气说了不少话,一直在嬉笑怒骂的府尹夫人说到这里时,语气却明显一滞,神情也变得慎重了起来,顿了片刻之后,不耐烦道,“总之……看天意吧!最终推进到哪一步,自也决定了她的结局。”

“若是乡绅一家人都死了,钱还在,那她可算是大赢了!有钱有宅还死丈夫,待生下儿子,便是学那些金枝玉叶的公主光明正大的拿乡绅的钱养几个面首都不成问题!”府尹夫人说道。

一旁的长安府尹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笑了,挑眉:“死丈夫还是好事?”

“老鼠同毒蛇能有什么感情?当然,事后排场还是要大的,似那死去的姐妹花一般,死后那一身衣裳都抵得上活着一世的花销了,可谓真正的厚葬!”说到这里,府尹夫人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眉头拧成了一个结,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左右厚葬花的也是乡绅的钱!至于哭,看她哭起来这般熟练,当是不虚的。总之哭一场,求个往后余生的富贵,且还没有毒蛇在洞里盯着自己,对鼠来说自是最好的结局,也算大赢了。”

“其实除了这个大赢的结局之外,其余很可能都是输,”府尹夫人严肃的说道,“哪怕自己命硬扛过去,从牢里出来了,母凭子贵也诞下儿子了,可丈夫、公公只要有一个没死,毒蛇在一旁盯着,谁知道毒蛇饿急了会不会把老鼠吃了?有时候毒蛇并不饿,只是闲着无聊,又或者,同老鼠计较起了老鼠吃的那些口粮,老鼠哪里斗得过毒蛇?要知道大家都是在一个窝里趴着的,老鼠就是想躲都没处躲去。”

长安府尹听到这里笑了,他并没有驳斥自家夫人的话,只是听罢之后叹道:“夫人还是心软了,那所谓的大赢结局,若是毒蛇先一步察觉以及遇见到了这个结局,通常情况之下并不会让老鼠花自己的钱享受好日子的。而多是干脆直接摔了碗,自己死后哪管后世那洪水滔天?虽说蛇鼠一窝,可到底不是同族,也不是自己亲生的,又怎会去管旁族的死活?”

“至于腹里的胎儿金贵……先时已经死过一个怀胎而死的新嫁娘了,凡事有一就有二,能金贵到哪里去?”长安府尹说道,“人家可未必看中她那一胎!更何况本府这些年见的……被藏了多少年,突然领进家门的子嗣之事多的是。毒蛇有千百种方法能藏起自己的秘密,反观那老鼠在毒蛇眼里却是一件衣裳都不穿,光着身子在洞里跑来跑去的。”

府尹夫人听到这里,瞥了眼长安府尹,没有接这话茬,将这话题继续下去,而是忽地伸手指向大牢:“她羡慕起那位温小娘子生了张好看的脸了。”

“一张脸生的好看的多的是!”府尹摇头,思忖了一刻之后,忽道,“她觉得比起自家姑姑的路,温小娘子的路好走……本府倒是觉得她或许不止有贪懒、爱占便宜这些毛病,眼光或许还有问题。”

这等话中有话于府尹夫人而言自是一下子便明白了,想起自家夫君回来对她说起的林斐与温小娘子的那些事,沉思了片刻之后,说道:“我也觉得赵司膳那路难虽难,却好歹也能摸索得出一些前人可行之路,毕竟……宫里司膳、尚宫什么的不止一个,可见真想走,虽然难,却也是有章法的;可那位温小娘子的路……或许连个前行的章法都没有,如此……指不定比赵司膳那有章法可循的路更难走,哪里简单了?”

她是听得懂也看得懂自家夫君这一身红袍斤两的,自也能从夫君三言两语的描述中看懂一些旁的事。林斐比起夫君来,这一身红袍披的更早,能让他相中的娘子……据林斐自己所言,他去岁在通明门时就相中温小娘子了,且那方式还是男女感情间来的最迅猛的一见钟情。月老为他二人牵线下了最猛的一剂药,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百般试探与确认……真真是明面上看着是再体贴不过的如意郎君了,不止相貌、品行、能力皆好,连那等味儿最冲的‘白莲’也熏不到他,且只要相中了那娘子,便全然不顾忌对方身份。如此……瞧着比之那等最容易套牢的老实公子都容易摘到手,可实则却是前头这些年,也不曾听闻有什么人摘到这朵高枝上的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话果然是不变的真理!这位面上瞧着再好摘不过,且种种条件亦堪称大荣未成亲郎君之最的少卿大人本身怕就是那摘取时的最大障碍与麻烦吧!如此堪称……难伺候的一个人却偏偏相中了温小娘子,光这一点,便知这位温小娘子不是善茬。更遑论她是听夫君提过这位温小娘子的特殊之处的,寥寥数语,足可见其眼力与阅历的不凡了。以夫君对人情世故的了解,能得他一句赞的,又岂会是寻常人?更遑论,那位温小娘子还得了国子监那位祭酒大人的欣赏,能同时得到最俗与最雅之人的赞赏,这本身便不是一件易事。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想起自己年轻时的际遇,府尹夫人说道:“任那金子在沙石里埋的再深,也总有被风吹出头的那一日。我等看着便好,若当真如此……这不少似赵莲一般,觉得温小娘子这条路好走,有样学样的怕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了。”

“那这条路……确实不好走了。”长安府尹听到这里,也笑了,说道,“尤其她面对的还是林斐这等人。”

“可林斐这等人识货,亦是似你这般吃过见过且还管得住心的。虽然似那难登的蜀道一般,摘起来难于上青天,可至少也算是劳有所得,力气不是白费的。”府尹夫人说道,“怕就怕那等登起来同平地没什么两样的,虽是很轻易就叫人摘了,可你摘得旁人也摘得,管不住心,那指不定花进去的力气到头来尽数白搭了。”

“所以……还是要看人的。”长安府尹说到这里,捋了捋须,指了指自己的眼,道,“看眼力见的,我这一双眼便看人极准,当年一眼就相中了夫人。”

“你这话说了好些遍了,三天两头的说,也不嫌啰嗦!”府尹夫人白了长安府尹一眼,脸上却浮现出了肉眼可见的笑意,“那也要我点头同意才是!足可见,我的眼光亦是好的!”

似这等对话,二人重复上多少遍都不会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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