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口气的将自己即兴想到的话语悉数脱口而出后,诺特将手中的印章交还给了伊芙琳,只是似是因为他刚刚的演讲过于具有煽动性,或者说是和他在她面前展露的姿态有些差异,此刻的伊芙琳满脸的呆滞,看着这样的她,思量着脑海中浮现的可能性,诺特无言的苦笑着。
在他用手当着她的面微微晃动后,失神的伊芙琳这才反应过来,接过了他递来的印章,进行着截断魔力流通的操作。
聆听着从【静谧空间】之外传来的各种震耳欲聋的吼声,诺特也不由在脑海中回忆着自己刚刚的即兴挥,回忆着那些台词,现在的他感到非常满意,非常完美的达成了他的目标。
而就在诺特等待伊芙琳关闭印章扩音效果,随后继续执行任务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伊芙琳有些复杂的声音:
“诺特,听着你刚刚的即兴演讲,我觉得你真的好厉害!可以轻易的调动他们的情绪为你赴死!只是,听着听着,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我在魔术皇朝里见到过很多的那种人,就是那种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说着各种可以调动他人情绪的野心家。”
“野心家?这个怎么了吗?毕竟,现在我们的手上并没有什么手牌,可我们即将面临的压力却是那样沉重,若是直接面对那是九死一生,为了活下去引入一些外部因素,增添几张可用手牌不是很正常吗?”
听着这段话语,诺特略带困惑的转过了头,他看向此刻低垂着眼睛、一脸复杂的伊芙琳,诺特不知道现在她说这些是有什么样的意思,他只能暂定为本性善良的伊芙琳在为让不相干的人替他们送死而感到良心难安。
不过,很快的,他看到伊芙琳那原本就低垂着眼睛的脸低的更深了,身体也出了些许的颤抖,她说出话语的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这个,这个其实没有什么,或许,或许是我自己在魔术皇朝里耳濡目染的看多了,也,也许是我自己在胡思乱想,我也知道我不应该这么想,不论就哪方面而言都不该想,但我却控制不住我的想法,却又止不住的这么想。
我在想,诺特你对我这么好的原因是不是就像是对待这群即将被释放的囚犯一样,因为某些目的而想要利用我,所以才会选择接近我,所以才会堪称是溺爱般的娇纵着稚嫩的我。
甚至,甚至,我都不由得在想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语,是不是都是如你刚刚那般为了达成一个所谓的最终目标而特意说的,我都在怀疑你之前所说的对我的同情,之前对我说的想要不再孤独的话是不是真话,因为,因为有蕾贝卡在你身边,你是不会孤独的,你也没有必要向这么麻烦的我伸出援手!
我知道的,在如今的紧张局势之下,我是不应当想这么多的没用的东西。而且,哪怕事实确实是如我所想的那样,那我也完全没有指责你的理由和资格,我甚至依旧应当感谢你,因为在人与人之间,有时候哪怕是沉浸于爱情和亲情之中的人也都是因为利益一致、目标一致才能站在一起。
可是,可是,哪怕是这样,我,我依旧想要从你口中得到一个答案,想要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我想要知道你对我有何诉求,有何期许,不论你现在对我所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搪塞我的假话,我都想知道!
若是你不告诉我的话,我,我实在是不知道应当如何面对你,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站在我的身旁,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会离我而去”
言语间,诺特都能听到她声音之中带有的哭腔,看着从她的眼眶之中滑落而出的些许泪水,诺特也是知晓了她突然会如此的理由,那便是藏匿于她心中的不安感。
因为缺乏施展魔术的能力,伊芙琳自幼便被视之为蛮人,虽然她无比抗拒着这个标签,可在长时间的潜移默化里,她实际上已经将自己视作了蛮人,深深的劣等感刻印在她的心中,哪怕在得到魔之卷后,她其实也没有真正摆脱这份劣等感,因为她并没有真正的单凭自己掌控魔术。
所以,她来到无光之地寻求法之卷来寻找弥补她内心的那块碎片,可是独自一人在这片无光之地上却只会不断地放大不安感,除去最初被称之为蛮人的不安感,现在又增添上了不知何时会死的不安感,在这种情况之下,我突然闯入了她的世界。
接着,从相遇的开始到现在,不断地给予着她安全感,让她可以在不确定的未来上看到一定的可确定性,虽说,我这边也用索取着她魔术能力的行动来为己所用,双向对等着,可是,依照着她刚刚说的话语,似乎,她并没有觉得这是索取,或者说她将这算进了她本应当做的范畴。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越是给予她安全感,向她付出的越多,她就越是觉得她这边并没有为我做些什么,她心中的那杆天秤也愈的不断倾斜,而不平等的关系只会加剧一方对一方的过分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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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感一直在她的心中积压,最终在刚刚我煽动囚犯的时候触动了她心中敏感的弦,让她有意,或者说自己也没察觉的将自己心中积蓄的情绪全部倾泻而出,现在的她应当是进入了一个非常敏感的脆弱状态,此刻的她几乎被不安感所彻底占据。
诺特如此极的思索着,只是,哪怕他耗费了短短的数秒时间进行思索,可此刻紧张的伊芙琳却没有半点等待的耐心。
她抬起了头,用她那满溢着泪水的紫色眼眸看着诺特,以忧伤的语调低喃着:
“诺特,诺特,可以告诉我答案吗?哪怕,哪怕你说你的目的是为了操控我,哪怕你说你的目的是我的炼金术才能,哪怕你说你的目的是为了我的身体,我,我都可以接受,我都是没有问题的,只要,只要你不要抛弃我就好”
听着伊芙琳的话语,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诺特也是再一次的感受到了眼前少女的稚嫩,剥离她作为炼金术天才的光环,剥离她手持魔之卷可以使用众多魔术的外壳,再剥离她身为艾因索姆家族一员的外衣,眼前的少女其实还只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
在稚嫩的年纪之下,在将全身心投入让她可以获得施术能力的研究之下,她其实并没有多少阅历,她并没有多么成熟的心智,甚至,相较于诺特所见到过的其他同龄少女,她是更加纯洁的好似一张白纸,像是一块完美的未经雕琢的原石,也是因此,她并没有坚强的内心。
在原先的世界里,手持着魔之卷,可以使用任何戏法和一二阶魔术的她之所以会被强行侵占身体,成为那所谓灭国魔女,也是因为在长久的不安中,她早已对她自己感到绝望吧?将自己全身心投入魔之卷与法之卷合二为一的幻想里,结果却迎来了那样的结局。
“诺特,诺特,你快告诉我啊!快,快告诉我啊!”
在诺特继续思索间,他看到伊芙琳眨着眼睛,愈泣泪,声音也愈悲怆,让人愈的不忍。
随后,诺特又一次的抱住了眼前的少女,相较于之前成为她的支柱,从她背后拥抱,此刻的诺特从正面拥抱着她,一边拥抱着她,一边安慰的说着:
“理由的话,过去我已经向你讲述过了,那便是我觉得你和我很像,我同情着你,我不想看到悲剧,我不想让你孤独的一条路走到黑,所以,我想要伸出援手,我想要站在你的身边,我不想看到你哭泣的模样。”
只是,这个答案似乎并没有让伊芙琳满意,她嚅嗫着说道:
“可是,可是,你的身边已经有了蕾贝卡,你其实并没有必要站在我的身边,而且,我知道诺特你有着宏大的目标,你不可能永远的站在我的身边,你有你要做的事情,你,你迟早会离开我的,到那时,我该怎么办?”
听着伊芙琳的回答,此刻的诺特也是知晓她担忧的正确性,但他还是回答道:
“在我离开之前,我会尽量帮助你,让你成长到可以真正独当一面为止。”
“那,那如果不管怎么样,我都没有办法成长到可以真正独当一面呢?你会,你会让我一直跟着你吗?”
听着听着,诺特感觉有点不对味儿,此刻的伊芙琳有点像是不愿离开父母温暖怀抱,不愿独自面对世界的孩子,而且,她说的话也莫名的有点怪怪的,所以,诺特松开了拥抱,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