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警车,白情就给管家打了电话,让他叫个律师来帮忙处理。
老管家景仁听说他们居然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也是十分惊讶,连忙答应了去办事。
景仁挂了电话后,又和现在当家的景二说明情况。
景仁将事情简述了一遍,自然是隐去了景莲生是鬼的部分,只说是有奇怪的人在路上突然袭击了景莲生。
景二怒不可遏:“什么人啊?竟敢欺负我们家大少爷!你去,叫上莲城最好的律师,务必要把那个家伙告到买不起内裤,用树叶遮着屁股步行回老家挖野菜!”
景仁连声道:“必须的,必须的,这事儿我得亲自去办。”
说完,他这把老骨头也顾不得多休息,立刻带上律师,驱车前往谷底镇处理这件事情。
翻山越岭之后,景仁终于来到了谷底镇。他先是让律师前往警局处理相关事宜,自己则继续驾车,不一会儿就到了离镇上不远的民宿。
景仁敲门找了景莲生和白情二人,询问二人状况:“大少爷,可没伤着吧?”
景莲生虽然伤了鬼手,但不愿意示弱人前,就真的是俗语说的“胳膊折了藏进袖子里”,穿了一件袖子过长的衣服,挡住手背,一脸清冷地说:“宵小之徒,何足挂齿。”
白情坐在一旁,心里一边想“死了还要装”,便笑着点头:“没事儿,区区一个牛鼻子老道士,能奈大少爷何?”
“那就好。”景仁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我路上让人查了这个道士的机酒记录,发现他还有同行者,看来还有同伴在附近。依我看,两位最近不如也别出门,免得再生事端。我刚好也来了,就由我来帮您二位布置阴婚场地。等吉日……啊不,等凶日到了,您二位只负责出现就可以了。”
白情也乐得有人帮忙,自然答应了,随后又眨眨眼,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应知礼不是说要给我们送贺礼的吗?他最近有没有联系过你,说什么时候来跟我们贺喜?”
景仁闻言,立刻回答道:“您问得正好。应老师昨天跟我挂了电话,我也跟他说了您二位行礼的时间地点。他说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到,但是礼物是一定会准备好的,保证能让二位感到惊喜。”
白情:……应知礼特意准备的“惊喜”,莫名叫我产生一些不祥的预感。
到了那忌日凶时,自然是月黑风高,乌鸦乱飞。
孤阴绝地在崇山峻岭深处,荒木丛生,时而穿来诡异之声,像是风吹树林,又像是乌鸦报丧。
山坟的石碑上,端端正正刻着“先人景莲生之墓”。
这孤阴绝地的大厉百年墓,自然是孤寂非常,周围寸草不生,也算省了景仁这老骨头锄地除草的苦工,只需要直接布置阴婚场地。
凶时一到,景仁就去把白情扶来。
但见白情身穿一身红色丝绸长衫,头上罩着喜帕,帕子四角均缀着殷红的珠子,在月光下幽幽生光。
地上早已洒满密密麻麻的纸钱,一阵风吹过,纸钱随风起舞,发出沙沙的声响。
白情踩在这片变得柔软的地上,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踩的是落叶还是冥钞。
隔着薄薄的喜帕,白情的视线蒙上一片赤红,颇为朦胧,看得见鬼丈夫那暗黑的身影,还有背后闪烁的白蜡烛光。
白情被喜帕遮挡的视线看不清正面,他便垂眸,看到景莲生伸来的手——毫无血色,蜿蜒着苍蓝的静脉,指甲也是泛着蜡一样的白。
果真是鬼手。
连站在一旁的景仁看着这双手都觉得诡异,但白情却只觉得这手美丽精致,如同绝顶白瓷。
谁又会嫌白瓷没有色彩、没有温度呢?
白情急不可待地把手搭上去,触感是熟悉的冰凉。
他很喜欢。
景仁低声说:“请新人入洞房。”
原来,坟前已经挖开一个四四方方的坑,坑中放置着一具鸳鸯连棺。
那棺材造型奇特,一半黑色,一半红色,象征着阴阳相合,生死相依。
按照仪式,是要合上棺木,把土埋上,二人在这里静置一晚。
直至第二天鸡鸣的时候,就算是礼成了。
白情一开始还担忧:如果真的是普通活人来参加这个仪式,哪里能活?
那边景莲生却说:如果是活人的话,就不会搞那么严谨,会挑个近鸡鸣时分的时辰,把棺材合上但留出气孔,表面撒一点儿土,做个样子。一会儿就把人放出来了,不会真的埋一整晚。
而现在,阴婚对象是白情这个小活尸,就不用那么多顾忌,可以完全跟着仪式流程走。
白情和景莲生相携着,缓缓躺进了那具鸳鸯连棺之中。
白情仰面躺着,眼前依旧蒙着红纱,因为仰躺的姿势,自然而然地隔着红纱看见夜空:“今夜的月色真美啊。”
他轻声呢喃。
景莲生说:“你看错了,如今是大凶时,月黑风高,阴云密布。”
话音刚落,如为了应和这句话一样,棺木缓缓盖上,遮蔽了所有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