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惧之下小洲捂住了嘴。
瞿清雨移开枪。
Alpha毫不意外:“到我问了。”
“一分钟。”小洲听见Beta医生毫无情绪的声音。
Alpha仍旧微笑着,他目光一一掠过了木架上的各类药品,又转向拥挤狭窄的内间。那道防尘帘被风吹起来,等身白骷髅架立在原地。小洲躲在那里,不由自主颤抖起来。而对方树影一样沉凝的视线瞬间又消失了,Alpha稍微仰靠,手扶住后颈笑了一声,不回答反而寒暄:“你和以前几乎没变。”
Beta医生终于移开了眼,仍吝啬给他表情。
冰冷的医用器械摆放在一旁,整间诊所杂乱而不失有序。他穿了白大褂,后腰靠在桌边。空气中有消毒水和血腥味混杂的味道,华之闵看了他一会儿,笑了:“一样心软。”
寂静。
Beta医生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语凉如水:“华之闵。”
华之闵十指交握,姿态放松:“不想杀我?让我猜猜,因为华西崇,你怕他伤心。还是因为赫琮山?他现在自顾不暇,你不想给他惹麻烦。”
Beta医生动作骤止。
小洲抓紧布帘,很快,他的瞳仁颤抖起来,连带着整个人都因恐惧而颤栗。空气仿佛不再会流动,他亲眼看见Beta医生压低了身体,他有极为瘦窄的一段腰肢,那一瞬间压出来的弧度惊人。Beta医生的眉眼垂下来,他一手扼住了Alpha的喉咙,低柔而危险地问:“你想干什么?”
Alpha仿佛感觉不到扼住脖颈的、来自死亡的召唤,他直起上半身,就着后仰姿势深深凝视面前的Beta医生。
“所有人都会死。”
“世界上只剩下我们……我,和你。总有那么一天,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华之闵又笑了一声:“我找到了那样东西……”
瞿清雨打断他:“时间到了。”
华之闵:“是赫琮山为什么不能是我。”
细长的光影。
“华之闵。”
瞿清雨突然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当初是真心把你当朋友。”
在他为一盏灯奔波的少年时代,他是真心实意以为自己有一个Alpha朋友。他带着蛋糕上门的时候,也是真的以为自己要过一个不是一个人的生日。他放下了警惕心,放下了戒备,也放下了一切可出逃的路径。当他站在庭院里发现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甚至没有留下可供联络的通讯器。
他没有亲人长辈,没有相熟的朋友,去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他明明清楚危险随时在身边,任何一个Alpha都能将他带走,藏匿在地下室或者酒窖中,他会被藏一生。
华之闵很轻地叹了口气:“你觉得赫琮山会不一样?你对任何一个对你有企图的Alpha说能不能做朋友,如果你告诉赫琮山你们只能也只会做朋友,你猜会发生什么?”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就是我自愿的。”
瞿清雨将那把枪放回原地,幽幽凉:“在我开枪之前,离开这儿。”
“看来我对你还有用。”
华之闵耸了耸肩,出乎意料地,他没有再纠缠。诊所门窄小,他出门时肩膀撞到花盆,他停下,仿佛随口一说:“对了,我找到了那样东西。”
这人说话没有前言后语,小洲小声:“他找到了什么?”
“腺体。”
小洲一愣,不太明白地问:“腺体?”
瞿清雨双手插兜,神情冷漠地看着Alpha离去的背影,说:“和他信息素契合度超过百分之九十的Omega腺体。”
他语气奇怪的幽柔,小洲莫名觉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懵懂道:“他要腺体做什么?”
“移植手术。”
腺体移植手术。
小洲猛然打了个寒噤。
这类手术因为高难度和高血腥被严令禁止——从一个Omega后颈残忍地挖出腺体,再把鲜血淋漓的腺体装到另一个人身上,随之而来各种排异反应,动辄两条人命。
瞿清雨看了他一眼,雨幕之下他深蓝眼睛里面仿佛流淌着一条岑寂暗河,阴影覆盖其上。他笑了,对小洲说:“开玩笑,你那么害怕干什么。”
“他那么想把人变成Omega,到时候把他也变成Omega。”
医生幽幽说:“不是什么难事,我留他还有用。”
天太暗了,小洲错觉一千个变态杀人狂在自己耳边说话,他抖了抖。
瞿清雨说:“我有事要出趟门。”
他在诊所的时间很少,出门也是常事,小洲点点头,刚要说“注意安全”,又听见医生柔和的声音:
“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