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聿去军营后,江瑾年并没有因此闲下来,他除了注意将军府的动静,还联系了以前的旧人,让他们密切关注京都官员的动向。
柳尚书被禁足在家,不见得就是个安分的,他不能上朝,但还有能上朝的党羽。
江瑾年无意在这个时候和人结下死仇,他要做的只是让这些人不能妨碍他。
和谈和联姻必须成。
宗熠召见了江瑾年一次,让他带着唐玉竹和惊鸿进宫。
到了宫墙之内,宗熠没有和他聊正事,倒是问了不少关于孩子的事,看起来像是想了解两个孩子,才叫他进宫一般。
江瑾年沉得住气,宗熠不提他不问。他们在宫中用膳,眼看该出宫了,宗熠才提起往事。
“当年曲落尘要带你走,我没有阻止,这些年我和曲落尘一直有书信往来,也知道你在云川,但我从来没跟小七提过,你可知其中缘由?”
两个孩子在暖房里赏花,江瑾年和宗熠站在外面的连廊上。
江瑾年道:“陛下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也知道我这个身份带来的潜藏危险。你这样做是为了护着宁王,以免他日后遭人口诛笔伐。”
宗熠目光冷冽,道:“这只是其一。”
身份的阻碍可以通过一些手段解决,比如江瑾年正在做的和谈。
宗熠当时推波助澜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他相信江瑾年明白他的意思。
江瑾年稍微一想便猜到缘由,面上泛起苦涩:“陛下是怕他无后。”
从替嫁风波开始,宗熠对江瑾年的不满只有一点,那便是御医诊断他不会有孕。
站在宗熠的角度,父皇走了,下面的弟弟妹妹都需要人管。
除了成亲的五妹和六弟,其他人均不省心。
宗樾恋慕纪凌,为了纪凌辞了要职,甘愿去管理宗政院,宗熠不好强迫他。宗咏常年漂泊在外,一回京都被念叨只想着跑路,甚至不过年就走,宗微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加上年岁小,撒撒娇可以躲过去。
宗聿处在中间,是成亲的不二人选,宗熠让他做戏,结果他假戏真做,不听劝告。
宗熠看着这种局面又怎么会不糟心?
宗聿和江瑾年是因为错误才被捆在一起,宗熠不相信他们的山盟海誓,才想试着拆一拆。
要是拆开了,这个错误就会被纠正。要是拆不开,他也只能将错就错。
幸运的是当时想棒打鸳鸯的不止他一个人,所以他当时拆的很顺利。
只不过那时的他不会想到,未来的这一天,他还得亲手把这根剪断的红绳重新系上。
宗熠对江瑾年的回答并不满意,道:“他要是喜欢孩子,可以从宗亲里过继。真正促成这个局面的是欺骗,是你们的相互隐瞒,让我有机可乘。你看,感情就是如此的经不起挑拨。”
关于子嗣,宗聿从一开始就在给宗熠做心理建设,宗熠反而没那么在意。
他见过宗樾对纪凌的执着,是一起历经生死后的日久生情。相比之下,宗聿和江瑾年的感情来的快,看似轰轰烈烈,却缺少最基础的信任和坦白。
他们爱着的是隐瞒后的彼此,没有正面直视过存在问题。
宗熠和曲落尘甚至不需要花费力气,就能让他们自己放弃。
江瑾年听的心头一颤,有些问题自己知道和被别人点出来是不一样的感觉。他们相爱是真,隐瞒也是真。
宗熠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只是想他明白,他和宗聿之间的问题所在。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说相爱,就能够白头偕老。
宗熠认真且严肃道:“你这一次回来,是真的想好了吗?”
江瑾年看向唐玉竹,那孩子玩累了,这会儿正窝在惊鸿怀里。
宗熠注意到他的视线,又道:“不是因为外力妥协?”
江瑾年收回目光道:“回来是我自己的选择,和其他人无关。”
唐玉竹是他的孩子,不是他拿来做选择的借口,他不会蠢到因为孩子而妥协。
宗熠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严厉的神色松动,缓和语气道:“既然如此,宗家不会亏待你。天色不早了,带孩子们回去吧。”
宗熠说不会亏待,却没具体指是什么事,江瑾年出宫后,一连几日,宫里宫外都是毫无动静。
江瑾年沉得住气,平日除了教导孩子们,就是陪曲无觞聊天。
陆无名的病情起色不大,曲无觞已经没那么伤心了,他把事情交给宋治,这两日也不捣药,转而收拾行李。
“你这是做什么?”江瑾年怕他脾气上来了说走就走,随口道:“你是准备丢下我跑路吗?”
曲无觞看他一眼,将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分类整理,道:“现在是我丢下你,过两日就该是你丢下我了。没义气的家伙,重色轻友。”
“冤枉,我怎么就重色轻友了?我连行李都没动。”江瑾年在窗边坐下,这里通风好,光线明亮,细碎的光晕落在他身上,朦胧生辉。
曲无觞停下收衣服的动作,没有继续和他贫嘴,解释道:“我不走,就是收拾一下陆无名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