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众人纷纷上前与谢清风道别。
谢清风一一回应后,朝着众人深深一揖:“诸位,保重!”
马车缓缓驶离京城,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沿着官道向北行去,谢清风放下窗帘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
这一路可不是给谢清风游山玩水的,朝廷对赴任时间有严格规定,官员需在“限内到任”。
若是出限期过久,就等着弹劾吧。
谢清风是正五品知府,可以乘坐彰显身份的青帷轿,轿身上写着“奉旨上任”的字样,路过沿途州县可以先行。
由于谢清风去的是比较偏远的临平府,所以有配置卫所士兵护送以防山贼,这一路上还是比较安全的。
圣元朝的官员上任中途有驿站可供给歇息,四十里一驿,换乘马匹或车辆,还是比较人性化的。
谢清风上任途中的马车走的都是官道,比较稳,没有像上次运粮一样颠簸,倒是没吃什么苦头。
不过这一路走过来,他总算知道京城的官员们为什么说这边条件艰苦了,离他所任的临平府还有两百余里路时,就没官道了。
不过说路也不算路,只能说是那种崎岖的小道,是山民踩出的痕迹,两旁杂草丛生,很是坎坷。
基本上马车走一段路,就要下来步行一天。
谢清风坐在马车内正闭目养神,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何事?”
他叮嘱家中女眷们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许下车后掀开轿帘,暮色正从山坳里漫上来。
只见有位妇人带着两个孩子跪在路中央,大的不过五六岁,小的还在襁褓里,身上裹着破棉絮。
那妇人蓬头垢面,袄子前襟结着干硬的奶渍,看见官轿时突然磕头,额角撞在凸起的石块上,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
“青天大老爷!”她的声音哑得像把生锈的刀,怀里的孩子被吓得直往她怀里钻,“求您给俺做主啊!”
妇人的额角在碎石上磕出血来,脸上被划出道刺目的红,可她却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谢清风腰间晃动的官印。
谢清风从轿辇上下来,就见到妇人膝下摊开的草席。
上面躺着具尸体,用破麻布裹着,露出青的脚踝,显然是仓促入殓。
他正想走近看,却被贴身侍卫拦住,“大人,小心是山匪。”
“无碍。”谢清风摆摆手,他有分寸不会离很近。
妇人趁机往前爬了两步,“大老爷,前头打仗要征粮,可是咱们交不出啊!”
她忽然掀开尸体上的麻布,露出胸口狰狞的刀伤,“他爹说家里只剩半袋粟米,求粮官宽限几日,就被他们”
谢清风听完妇人所说的话,瞳孔微缩,这仗不是早就打完了吗?!
他记得户部早就给各个州府了急报,不用再征税了。
“你丈夫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村的?”谢清风问道。
“我丈夫叫李大山,是李家村的。”女人抽泣着回答,“大人,我们听说新知府上任,特地来求您做主,给我们一条活路啊!”
“前头打仗要征粮。”妇人抹着泪,“咱们村每户要交三石粟米,可去年遭了虫灾,地里颗粒无收,哪家有这么多粮?他爹去求王粮官,说家里只剩半袋粟米想留着给孩子续命,您猜那畜生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