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风她们从屋内退出,把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三口。
“这个孩子来得好啊!”张氏感叹道,眼中也闪着些泪花,她为林柳这一家高兴。
谢清风和张氏是一样的想法,听到大夫说柳姨有孕了之后狠狠地松了口气,孩子就代表着希望。
在谢家等待官吏来找的这几日,谢清风终于感觉以前那个经亘兄回来了,比以前更稳重些,眼中也有了几分斗志,这种感觉不仅仅来自于对新生命的期待。
不过在流放的路途中条件艰苦,这个孩子想平安地生下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谢清风虽然早就打点好了押送的官吏,但他怕中途出岔子,还是叫来了连意致。
他家有商队,如果路上能碰上的话就更好了。
林经亘被改判流放之后,连意致的爹也不再禁锢他的行踪了,他接到谢清风的消息立马就到了谢宅。
听谢清风说完后立马应道,“自然是有!我们那商队里有二三十个镖师,都是经验老道,届时我让他们从京城出,一路跟着经亘兄他们,给他们打点。”
林经亘此时也不故作矜持地推辞,郑重地对他们鞠躬道:“如此大恩,林经亘铭记于心。”
连意致赶忙扶起来,“经亘兄,你平日里这么照顾我们,要是你这会儿子遭难了,我们不来相助,恐怕老天爷都要降下雷劈死我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他以前那些京城的所谓好友在他出事之时立马与他割席,这几日他也去求助过,全是闭门羹。
不过这也能理解,他们林家现在是谋逆的大罪,别人不想沾身。
可越是如此,连意致和谢清风的相助就越显得珍贵。
这些天在谢宅,张奶奶和小姨一直忙前忙后给他们一家准备在路上的必需品。这几日谢宅的厨房几乎是灯火通明,腌制好的咸菜、晒干的果脯、腊肉等都被张奶奶一一装进了干净的布袋中给他们备好。
这会儿子小姨林娘还在屋里给他们准备厚实的棉衣和耐磨的鞋子,她还特意准备了一些小工具,比如针线包、小火镰等实用的物件。这些都是为了确保他们这一家能在未知的路上有所保障。
他要流放的地方是苦寒之地,也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有机会与谢清风他们再相见。
谢清风他们自然也是不舍,三人在谢宅喝了一夜的酒。
连意致叫小厮从他家的地窖里抱出三坛埋了好几年的梅子酒,坛口的黄泥巴一敲开,酸甜气息混着酒香顿时漫了满院。
“经亘兄,当年你说等我中进士就开坛最好的酒咱们仨好好地喝一个,之前一直没时间喝,今日喝也算不迟。”谢清风往粗瓷碗里斟酒,琥珀色的酒液晃出细碎的光,“我敬你一杯。”
“好!喝!”林经亘应道。
谢清风仰头灌了一口,辣味从喉间烧到心口。他忽然想起战场上的庆功酒也是这般烈,但却少了这股子梅子的酸甜。
“黔州虽远,”连意致握住林经亘的手,“但山高水长,总有重逢之日。”
他举起酒碗,与两人碰得“当”地一响杯,“届时我还带梅子酒来黔州找你。”
谢清风想起他们三人从前在连意致家的庭院里谈天说地,说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他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这一夜,三人在杏花树下喝光了两坛梅子酒。林经亘醉了就念《诗经》,谢清风醉了就哼军歌,连意致醉了就抱着酒坛说胡话。
两日后,流放的队伍缓缓离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