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洒洒的纸钱在地上铺成白色的霜花。
“小鬼”和女人们纷纷高举着双手跪地,白徊双手拢在身前,立在巨大的人像下,抿着殷红的唇,两侧分别候着拿着哭丧棒的“鬼”,“子孙”立于最前方,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那群信徒。
而信徒们脊背弯曲,伸直的双手叩地,滑行后将整个身体贴向地面,竟是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像个怪物一样的人像俯瞰着众生,那张咧开的嘴此时看过去像是在笑。
俯首称臣的礼毕,响彻云际的唢呐声欢欣鼓舞的吹响,所有人跳着舞步走出祠堂的大门。
挥着哭丧棒的“鬼”开路,护送着身后的“子孙”,后面跟着一大群男男女女身着丧服的信徒。
陈腐空寂的祠堂只剩下白徊和瘦小男。
如果按照今天的表现来看的话,男人的祭品很有可能选的是白徊。
那么在明天之前,他会是安全的。
虽是这么想,可在离开的时候,钱沽还是不受控制的回了下头,刚好对上白徊抬起的眉眼。
他眸色微动,心里有些惊讶。
白徊居然没有戴眼镜,露出了那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清清冷冷又勾人夺魄。
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白徊的眼珠子是比普通人更浅的颜色,衬的眼尾那颗黑痣格外的显眼。
所以这一路都没有任何的动静,是因为没有戴眼镜而害怕了吗。
他转动着身体跨出祠堂的大门,在明天之前,这里暂时应该不会出事。
“嘭!”
大门闭合,跪在地上的瘦小男浑身都抖了一下。
他像是终于支撑不住的跪倒在地,重新凝聚起来的意识让他切实的体会到周身的诡异。
那种连空气都带着阴冷的感觉让他恐慌的四处张望,却不小心对上供桌那颗睁着眼睛的头颅,又慌里慌张的躲开。
“我们……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他战战兢兢的咽了咽口水,向白徊的方向小心的靠近。
起码还有一个人在这里,这让他的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不过白徊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身上还套着那身繁重的丧服,十指交叉的手搭在腹前,整个人有一种诡异的庄重。
瘦小男抖了一下,心里不可遏制的有些发凉。
“白……白徊……”他试探着向上看清白徊的脸,却在刹那间对上一双宛如看死人的眼。
那张涂的红艳艳的唇抿出薄凉的弧度,藏在头巾下的眼睛却在冷冷的看着他。
那瞬间很难形容被扼住心脏的感觉,只觉得白徊比他身后恐怖的人像还要可怕!
瘦小男一边发出尖叫一边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却因为腿软的站不起来,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
“哐”的一声,供桌晃动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着白徊长腿微翘的坐在供桌上,一只手幽幽的支着下巴,他的旁边就是肌肉男摆放端正的头,却姿态雍容的俯视着他,红唇微扬的看着他笑。
瘦小男“扑通”一声软倒在地上,惊恐的看着那个艳丽却诡异至极的人。
……
如上次女人们去帮忙一样,村民们似乎只是为了选出心中的祭品,并没有对他们出手,又或者是白天身为人的时候,村民们能做的不多。
脱下身上那套麻布丧服,钱沽在地上捡到了白徊遗落的银丝眼镜,想了想,他放进了口袋里。
回去的时候黄组长已经恢复过来了,看到他回来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似乎在等他。
“我已经大概明白你之前说的将人当祭品的事了,只是明天就是祭祀,我怕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
黄组长沉沉的叹了口气,他的年纪已经不太适合进行这种危险的任务了,更多的时候是进行前期的勘察和人员的部署。
只是这次意外来的突然,他两眼一抹黑的进入了小世界,心里多少也有些没底。
“村民们白天看着还没什么异常,但明天过后就不一定了,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们很有可能会全部变成鬼,到时候就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危险只会成倍增加。
“所以我们要尽快的找到能让他们能力减弱的方法,应该和祭祀或者他们供奉的那个怪物有关。”
黄组长心里有些歉疚,明明应该是他来保护新人,却白白浪费了前面几天的时间,还是依靠钱沽才知道这个村子发生的故事。
现在他也只能把自己一些过往的经验分享给他,希望能起到作用。
钱沽点点头。
村民是人的时候不能动,要不然会引起他们的意志坍塌直接拉着他们自焚。
可如果变成鬼,村民们有十几口人,其他人大概率指望不上,他一个人尚且能自保。
心里在衡量,他的脸上却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等回头看向门外,天又黑了。
经过昨天晚上,大家已经自发的聚在了钱沽这里,把他当成了安全的保障。
只是或许知道了钱沽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人敢亲近的靠近他。
而钱沽独自靠门站立,脑海里正在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和关于这个村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