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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休止（第4页）

她是……可以信任的人吗？

唐千挣扎着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告知这个警官自己醒了。

宋荆的车上没有儿童座椅，所以她给这个六岁的孩子垫了枕头在旁边，扣上安全带，小孩的体型正好能被束缚在其中。

小孩有些犹豫。

可为什么唐桦不直接让他把东西交给宋荆呢？宋警官是真的不会照顾小孩，这么软的抱枕都能硌着人就是铁打的证据。

摆放的位置虽然能和安全带一起把唐千挤在原地，但确实没有丝毫的舒适性。

然而坐在前座的女警下一句话更让他浑身发寒。

“……你不说话，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宋荆的声音冷冽，“我不会放任你头脑发热胡作非为。喜欢钱？没胆子杀了我就等着！我会让你好好的在监狱里安享晚年，大家认识那么久，别跟我客气。”

这是……什么意思？

唐千原本还在挣扎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僵住了。

“你知不知道你昧下的，是一个费劲心血的卧底警员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听见电话挂断，六岁的唐千只感觉到头脑中一片混乱，甚至想不出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只是牢牢的把它们记在心里。

他配合寻找到了自己父母的尸体，懵懂回答着自己知道的三年前的一切，但对于最近发生的事——他已经无暇思考了。

当然，连宋荆也不会想得到，唐桦居然会胆大到把牵连着自己性命的秘密托付给一个六岁的孩子。

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了，有关于这个组织的一切。

没有人去问，自然也没有回答。

……除了唐千以外的所有人。

被唐桦用手铐绑在栏杆上的偷袭者是一个人，让唐桦受伤的又是另一个人。

他们都不知所踪。

唐桦说，他之前并没有杀人。

唐千并不是不知道唐桦和警察有所关联，也不是站在犯罪组织的角度对警察的调查不屑一顾。

让他不肯暴露任何相关信息的，不仅仅是很久很久以前唐桦无心插柳的嘱咐，更是那种不知所措的感觉，那样血淋淋的教训。

不要把自己的信任寄托在他人身上。

本来坚韧的男人神情痛苦，鲜血浸透衣衫，呼吸都在重创之下变得破碎不堪的场景，逐渐成为他在昏沉中印象最为深刻的记忆，甚至超过了第一次孤独的远行。

他不敢记起这个画面，但也绝不想忘记自己的恐惧，因为那承载着一个人最后的托付。

那是真相的索引，无法看到走出禁锢的通路，极其匆忙而不完整的交代。

这些重担，全部落在一个当时仅有六岁，甚至到现在也尚未成年的孩子身上。

不知道谁是可信的，不知道该如何阻止不幸的发生，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一切真正的回归正轨，不留下任何遗憾。

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只会在漆黑当中茫然的前行，努力尽自己所能的还原一切可能的真相，小心翼翼的向前探索。

——而越是了解，越是恐惧。

现在的唐千，几乎可以拼凑出完整的真相了。

唐千最终说道，“害他的人是我。”

每当他回忆起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偶尔也会产生这样的怀疑。而到现在，他已经可以完整的说出这句话了。

如果他没有费尽心思打了那通电话，兴许唐桦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识破敌人的诡计，虽然一无所知，但起码能在受袭击以后，躲在安全的角落保全自己的性命。

而如果结局时这样，唐桦就不会因为唐千意外的引狼入室而阴差阳错的陷入另一场保护的斗争当中。

……乃至最后怀有数不清的疑虑，做出无可挽回的决定，返回致命的火场。

唐千明白，但不敢确认自己的明白。就像他曾经困惑无法做出决定时一样。

直到现在，他都尚存一丝希望，即使是明知道那是多么不切实际的妄想。

然而，但凡他能够像解决普通问题时一样的理智冷静，又怎么会以为一个活生生存留在世界上的人，会平白无故的舍弃荣膺，在十一年的时光里销声匿迹呢？

无论如何，当他做出那个选择的时刻，就注定了要导致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