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青并不明白,当秦禅月不允许周子恒纳妾的时候,周子恒会来找她,而当她不允许周子恒纳妾的时候,周子恒会去找别人,周子恒就是这样的男人,他永远不会被满足,永远得出来偷点腥。
周子恒是爱她,但可不是只爱她。
她明知道周子恒对秦禅月不忠,却认为周子恒会对自己忠心,这才是她最天真的地方。
而她这幅模样也让周子恒厌恶十分,周子恒从来没有这样厌恶过方青青!
“你到底闹够了没有!”周子恒气的面色涨红,吼道:“我让你进了侯府,我甚至答应给你儿子世子之位!是你儿子自己不争气,是他自己骑马摔下来断了腰,怎么能来怪我?我又有什么办法?我能使出仙法来吗?他一个人起不来,难不成要让我这个做爹的也跟着难过一辈子吗?我对你们母子仁至义尽了!是你们一直胡作非为!若我早知道有今日,我是绝不会让你们进侯府来的!”
方青青听的浑身发抖,她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悲愤之下,竟是“啊”的一声喊出来,尖叫着扑上去,去厮打周子恒。
她当初若不是跟了周子恒,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没名没分的当了十来年的外室啊!
厢房之中闹的一塌糊涂,外头的丫鬟们一个都不敢进来劝,生怕成了主子气头上的倒霉鬼。
而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一道略显低哑的声线自门外响起,瞬间震慑住了厢房内的一片吵闹。
“住口。”来音掷地有声,使厢房内的三个人都慌乱看去。
下一刻,珠帘被赵嬷嬷挽起,秦禅月自厢房外行了进来。
今日秦禅月穿了一身烟紫色浮光锦对交领百褶裙,头上簪了一套金丝上镶紫水晶的头面,这些水晶被镶嵌成一朵紫罗兰的形状,其态灼灼如处绽,乍一看就好似她戴了一朵真花似得,端庄艳美,风姿绰约。
当秦禅月锐利的目光环顾四周的时候,在场的三个人都觉得面上一片火辣辣,后背微微发紧。
跪在地上的小丫鬟衣衫不整,肚兜都被扯掉了,只能胡乱的捡起来重新捂住胸口,周子恒匆忙站直身子,而一旁的方姨娘也跟着软了几分势头。
小丫鬟不必说,这里的那个人她都开罪不起,瞧见方姨娘进来的时候,她悔的肠子都青了!本来侯爷看起来就对她不是十分喜欢,只是随意睡一睡,她就算是爬上了床,也未必能拿到姨娘的位置,现下又来了方姨娘这么大闹一场,她定是得不来什么好儿了!
而周子恒则是觉得丢人,他睡了一个丫鬟,还被方姨娘打了,这场面竟然还被秦禅月瞧见了!简直颜面扫地,有辱斯文!
而方姨娘见了秦禅月来,却是有些怕。
方姨娘与周子恒敢叫嚣,是觉得周子恒爱她、亏欠她,她当然敢喊敢闹,她笃定周子恒不会将她怎么样,就算是周子恒睡了别的女人,周子恒心里也一定有她,她再怎么胡闹都没事,但碰上秦禅月却不同,秦禅月不会惯着她。
说来也奇怪,方姨娘不怕周子恒,却怕秦禅月——不过方姨娘转瞬一想,秦禅月来了也是好事,秦禅月素日里管家手段严明,规矩森严,从不曾纵容这等心思诡谲之人,从开府到现在十几年间,一直将下面的丫鬟们都管的死死的,谁都不敢上来乱爬床,现在这丫鬟撞到了秦禅月的手里,定会让秦禅月直接弄死的!
不是谁都能进这侯府的门儿呢!
思索间,方姨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的小丫鬟。
待到秦禅月环顾一圈后,自然便知道生了什么事——她初初听到周子恒要了个小丫鬟的时候,心里有些诧异,但是转瞬一想,也是情理之中,周子恒不就是这样个人吗?
方姨娘现在的心情,她上辈子也体会过,在上辈子她刚得知周子恒在外面养外室的时候,也恨不得扑上去把周子恒杀了。
说起来也可笑,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呢,这两个人就已经互相恨上了。
秦禅月那双狐眼中闪过几丝?*?冷淡,似是对这一场闹剧感到厌烦,随意摆手道:“方姨娘刚经伤子之痛,一时失态,便罢了,这个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秦禅月垂眸,问向那缩在地上跪着瑟瑟发抖的丫鬟。
那丫鬟颤巍巍的回道:“回夫人的话,奴婢叫小红。”
秦禅月缓缓点头,道:“红者,赤霞也,便唤[霞姨娘],院子便安排在落叶院旁边,起一个[赤霞院],日后好生伺候侯爷。”
在场几个人听见此话,都是心思各异,霞姨娘欣喜万分,没想到峰回路转,这姨娘的位置还是到手了!
周子恒则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涌起来几分宽慰来:瞧瞧,这才该是他的正妻,这样的气度,才配做侯夫人。
而方姨娘却是惊得大喊出声:“凭什么?凭什么就让她做了姨娘?她凭什么与我平起平坐?一个用尽手段心机爬床的小丫鬟,就该打死了事!夫人不是最厌院里有妾吗?为什么要封她做姨娘?”
她给周子恒做了十几年外室,九死一生生了一个儿子,十几年都见不得光啊!好不容易才进门做了一个姨娘,她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却没享到什么福气,进了侯府之后也没有一天舒心日子,而这个丫鬟呢?她什么都没付出,只是在床上撅着腰伺候了一回,竟然就能做个姨娘了,这是什么道理?这是什么道理!
而站在门前的秦禅月淡淡的扫了方姨娘一眼,随后道:“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吗?这有什么稀奇的吗?方姨娘当初,也是这般进门的,怎么你进了门,还不允旁人进门呢?”
秦禅月折淡淡的一句话刺到方姨娘的面上,让方姨娘面色涨红。
这怎么能一样呢?她想,这不一样啊!她与那些卑贱的,爬别人的床的丫鬟是不同的,她是被周子恒爱着、求着的人啊!
秦禅月有那样大的家世,她争不过,她弱于秦禅月一头就算了,怎么现在还跑出来了一个小丫鬟跟她平起平坐了?
她不甘心啊!
方姨娘又想扑上前去与周子恒发疯,但周子恒早有准备,他一挥手,便叫外头的丫鬟进来,将方姨娘拉扯下去。
他是真看够了方姨娘这个疯子了!
周子恒让人将方姨娘拉下去的时候,那霞姨娘也知趣的下去了,厢房中一时之间只剩下了周子恒和秦禅月两个人,周子恒调整了下姿态,对秦禅月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道:“禅月,昨日那个霞姨娘——”
秦禅月淡淡的笑了一瞬,道:“夫君不必挂怀这些,自从夫君重病了一场之后,我便都已经看开了,只要你活着,就是全天底下最重要的事儿,一个小姨娘而已,我不会吃味的。”
周子恒心下大喜。
他就知道,秦禅月早已爱他入骨,这十几年的陪伴,他在秦禅月心里的地位早已经超过任何人,秦禅月为了他,自然愿意打破一些规矩。
他情不自禁的上前来,握住了秦禅月的手,语调温和的说道:“禅月性子端正,是我之幸也,不管我有多少个妾,只有你才是我的正妻,我的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手宽大,掌心温热,握住秦禅月的手的时候,一股淡淡的温热感包裹着秦禅月的手骨,秦禅月只觉得一阵难以压抑的恶心感从心底里冒出来,连带着那张艳丽的面都有些僵硬。
她慢慢抽回手,道:“夫君刚刚痊愈,还是要注意身体才是,我今日还要去看一眼大兄,便不陪着夫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