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方向早已被重生者搅动去了未知的方向,千佛万道,诡谲难辨,世人都不信鬼神,但偏偏又有那么多机缘巧合,叫人难辨结局。
行在其中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背着沉重的遗憾,一步又一步,行入了南疆,这片神秘莫测的山林,翻起了下一个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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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南云城,镇南王私宅内。
镇南王私宅坐立在南云城的最中心,藏在一处坊市之内。虽身处闹市,但是周遭都被镇南王的亲兵左右把持,院里院外,从不曾有人闯入。
本来这一处私宅就是镇南王随意购置下来的产业,也不曾多来住,但秦禅月来了之后,死活不肯与镇南王住在王府——她要脸面,不肯让别人知道她与她的哥哥搞在了一块儿,所以非要住在外面,镇南王便将这一处收拾下来了。
私宅内本来什么摆设都没有,处处只有干巴巴的大理石地面与千篇一律的树,秦禅月瞧着太单调,便命人将私宅中的大理石地面都刨了,重新规划栽种,种荷养湖,引渠搭亭,处处皆按着她的喜好来弄的,硬生生在南疆的私宅里造出来了一个小侯府来。
秦禅月爱花,还是品花高手,什么样的花,什么样的瓣,什么样的枝丫,她都能说出来个一三五九来,以前在长安的时候,便将一整个侯府弄得花团锦簇,现在到了南疆,更是种花种个没完。
镇南王私宅中事儿少,偶尔就是三个主子住到一块,秦禅月不愿意将她与楚珩的事情挑明,楚珩只能憋憋屈屈的偷偷来。
素日里楚珩就没少胡闹,他们到了南云城,就相当于到了楚珩的手心里,他早就不甘与晚间陪着秦禅月了,所以白日也要拉着秦禅月折腾。
秦禅月以前还挺纵容他,谁料这一回碰上了柳烟黛的事,惹得秦禅月大怒,认定是楚珩将柳烟黛吓早产了,骂了楚珩一路。
楚珩也不说话,只是被骂的时候又在心里面盘算小九九。
他不愿意让柳烟黛再黏着秦禅月,他倒不是讨厌柳烟黛,只是柳烟黛每次过来,秦禅月都要将他推到后面去,只要柳烟黛来了,秦禅月就要先陪柳烟黛。
他将柳烟黛送过去给秦禅月,是让他安心的,不是让柳烟黛来争宠的!
更可恨的一次,是他们有一回在花园花阁里弄到一半,柳烟黛来了,秦禅月硬生生让楚珩自己拿着衣服裤子翻墙走了,事发匆忙,他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回头还被钱副将撞见了。
钱副将虽然不说话,但是他会偷偷笑啊!
楚珩想起来这些糟心事儿,就想,早知道把柳烟黛丢回长安去了。
他思索间,柳烟黛已被匆忙送入了厢房待产。
私宅中早就请来了几位手法老练的药娘,专门伺候着柳烟黛,这方柳烟黛一进厢房里,那头便是几个药娘一齐上阵,什么人参老汤一口气儿全用上,还有药娘掏出来一碗孕妇专用的麻醉沸,让孕妇饮下去,生孩子都不痛。
一群人安排这些的时候,还有药娘安抚秦禅月:“早产是好事,这胎儿太大了,在肚子里养的齐整壮硕,出来后不虚弱,若是再待下去,胎儿太大,反倒难生出来。”
当时正是盛夏午后,药娘说这些的时候,一阵阵尖叫声从门框里面透出来,听的秦禅月后背发汗,整个人骨头都跟着发软。
她也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但她身子骨可比柳烟黛好太多了,她活了三十来年,从不曾得过风寒,年过三十依旧能跳起来抽人两嘴巴子,浑身腾腾的冒着劲儿呢,柳烟黛却不行,这孩子从进了侯府就虚,后来怎么都补不回来,生育又是伤筋动骨的大事儿——
秦禅月越想越觉得后背发麻,人往后一软,虚空的一抓。
楚珩正站在她一抓的地方,顺着她的手向前一迎,直接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在她惶惶的片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无碍,烟黛无事,放心。”
秦禅月几乎站不稳了,在大热天里,手心间竟是出了一手的潮冷汗水,心口处一阵阵发凉。
院中有一石凳,楚珩便搀扶着她行过去坐下,再命人取来点冰饮子给她用。
夏日间最好用酸梅果饮,碎冰碰壁当啷响,秦禅月饮下几口,便觉得心里面好受了些。
她当初生孩子还算顺利,不过两个时辰就生下来了,思索间,秦禅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眼下正是午时,烈阳之下,再过两个时辰,大概是申时。
秦禅月失神的盘算这些的时候,钱副将从一旁面色不大好的走过来,向楚珩打手势,楚珩顿了顿,扫了一眼秦禅月,随后渐渐退到钱副将周遭。
钱副将扫了一眼秦禅月后,又偷偷摸摸的扫了一眼厢房间,厢房门口不断有婆子们跑来跑去的烧沸水,泼血水,送汤药,里面的尖叫声一声比一声高。
听着那动静,钱副将都觉得害怕,他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随后与一旁刚走过来的楚珩道:“启禀王爷,长安那头来消息了,说是,兴元帝已经许久不在宫中出现了,从洛阳那边倒是来过消息,说是有人在路上瞧见过兴元帝,但是不敢确认。”
站在廊檐下的楚珩神色平淡,瞧着没什么波动。
但熟悉楚珩的钱副将知道,楚珩现在心里肯定也是翻天了。
楚珩忌惮兴元帝,一是,之前楚珩将柳烟黛从长安带回来,一路带到南疆来,这是欺君之罪,之前兴元帝在长安闹得动静他也知道,兴元帝至今不曾娶妻纳妾,后宫空的跟刚赈灾完的国库似得,任谁都知道兴元帝放不下柳烟黛,眼下柳烟黛要生了,兴元帝突然出现,让楚珩心里不安。
二是,帝王和王爷之间,本身就存在敌对关系。
大陈是采用分封制,王爷的领土是王爷的,跟皇上没什么关系,所以每一个皇帝在登基初时可能会放任封王不管,但是后期一定会想方设法削藩,皇帝想抢回王爷的东西,但是王爷也不愿意给——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呢?更何况,给了一次是不是有第二次,第一次要东西第二次是不是就要命了?所以王爷不会退。
而兴元帝,这个人掌控欲太强,他这一趟跑到南疆来,说不准要闹出来什么事,楚珩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但既然人来了,他们就得接招。
站在廊檐下的高大男子先是平淡的瞥了一眼厢房里,后是环顾四周,看了一眼坐在石桌旁的夫人。
瞧见夫人饮用冰饮子时舒缓的眉眼,楚珩的眉头也渐渐松开。
他想,不管什么事,只要秦禅月还陪着他,这就很好。
“先装作不知道。”楚珩道:“将手底下的兵都看严实了,任何小事都不能放过,不能让他抓到把柄。”
自古以来,皇帝要削藩都是要理由的,比如,某位王爷欺男霸女,做了什么恶事,需要削藩,再比如,某位王爷其下子嗣干了什么倒行逆施的事儿,总之,得找出来点理由来。
只要让兴元帝找不到理由,他们就能安全一半。
还有,这厢房里——
“将这里看牢了。”楚珩想了想,又道:“不要让夫人和姑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