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水不曾停歇地敲打在瓦片上,顺着小渠滑溜到屋檐,将阿嬷好不容易晒好的布鞋打湿了一大片。阿嬷佝偻着背,把鞋子又往里推了推,这才用手中的拐杖杵了杵地,又指向了灰蒙蒙的天,最后裹紧马夹囔鼻道:“最近哩雨水多也!”
阿嬷嫁过来已经快六十年了,这六十年里都不曾离开这个靠近码头的小渔村,虽是渔村,却和一个小镇相交接,所以说是村镇也无妨。
这个码头已经废弃了十年多,阿公也是在那一年离开阿嬷的,他一直是家里的主心骨,把阿嬷保护的很好,即使成亲多年,还会时不时地给阿嬷一点惊喜,但阿公走的那年好像也顺带带走了阿嬷的精气神,原本还算健康的身体慢慢虚弱,脸上的皱纹也因为没有阿公的保护,更加肆无忌惮的爬上她的脸。
阿嬷很喜欢下雨天,因为她和阿公就是在一个下雨天认识的,那天的雨很大,大到两个素不相识的人硬生生做了一辈子的夫妻。凑巧的是阿公走的那天也下了雨,墙角那双绣着花的布鞋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阿公给她买的定情信物,所以阿嬷很珍惜,即使已经磨破了底,褪尽颜色,同时,也褪去了阿嬷最后一丝被守护的“童真”。
楼上的徐游和叶笑打闹一番后终于平静,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窗外。
三人就这么看着天空,各有心事,各自惆怅。
考试结束,徐游不意外的考了倒数,但他并没有一丝悔改,依旧乐在其中。
按照惯例,考完试周箐老师会把同学们留在教室复习,她是高二一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同时还是年级主任,徐游心肠很好,生怕她哪天因为职位太高太重而压弯了腰,为学生操碎心,所以一直没有太大的学习进展。
正好讲到作文,周箐随机抽选了几个同学的作文批改,批改完之后把试卷用胶带贴在黑板上,按照最高分数来排名,凌竹正好是第一,叶笑第二。
“小帆船领着我的梦想,乘风破浪,敢于和汹涌的大海作斗争,观众们都出激烈的轰鸣掌声。等我到了那片草长莺飞,傍花随柳近在咫尺,我想,我的梦想便会在此地深根芽,只等一场雨过,我便是那最为耀眼的花朵!”
周老师在台上读着凌竹作文的一个小片段,当即便评价道:“凌竹同学这篇作文的手法略显稚嫩,但我却看到了她心中不服输的劲儿,如同她名字一般,只要给她一场春雨,就能破土而出!”台下都出附和的掌声,其中徐游是最起劲儿的,这比他自己写好一篇文章还激动。
周箐是个很典型的古板教师,对于凌竹和叶笑这样的好学生,她会赞赏有加,但对于徐游这样的,则恨铁不成钢,她又用鼻孔瞪着徐游冷声道:“徐游,这次考试你又是我们班垫底,不光是其他科目,就连我们的国语你都能考成这样,你觉得凌竹同学写的作文怎么样?”
“好,写的很好。”徐游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回道。他还是无法克服被当众点名之后的尴尬处境。
“凌竹同学写得好不仅是因为学习认真,还有充分的想象力!你有么?”
“我不知道。”徐游实事求是的说道。
见他还不服,周老师从底下一堆试卷中抽出了他的试卷,贴在黑板最中央,大声的问道:“徐游同学,请你告诉大家,你的梦想是什么?”
徐游蒙了,除了叶笑,从没有人问他,他的梦想是什么,而回答叶笑的自然只是敷衍的话,所以他再一次的怔住了。
“徐游同学,请你大声的告诉大家,你的梦想是什么!”见他许久不说话,周老师认为他不尊重她,所以又大声的问了一遍,脸色也变得有些难堪。
又过了许久,课堂已经是死寂一般,没有人敢出声音,就连呼吸都克制了几分。
徐游还在想,周老师站起身冲着台下说道:“在作文中,我知道了同学们的梦想,有的说想赚大钱,有些说想自由的翱翔在这片天空,不论怎样,大家的梦想都是值得被尊重的,人也是有了梦想和愿望,才能有动力,徐游你的梦想是什么,你连自己的梦想都说不出来吗?”
这已经是周老师第三次提问了,徐游手指紧张的攥紧衣角,咽了口唾沫后才站起身,缓缓地说道:“我,我没有梦想,但有一个愿望,想和……一起去看海。”这个和字他说的特别浅,恐怕没有人能听出来,即使是寂静的教室。
周老师认为自己听错了,所以她再次问:“你想去看海?这是你的梦想?徐游,你是在哄老师玩么?”说完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不远处的码头和海一览无余,如金线般的夕阳洒在海平面上,远有海鸥点缀,近有小船飘荡,所有的画面夹杂在一块,勾勒出一幅夕阳落海图。
徐游缓缓抬起头随后认真的说道:“是的,老师我想去看海!”
周老师没有继续和他辩论,而是让他独自罚站,让他好好地看海。
直到下课,徐游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海岸线,就连偶尔飞过了海鸟都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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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师走了,大家也相继离开,不过经过门口的时候都像看傻子似的看向了徐游,但他没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