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怎么办?建华怎么办?”程瑶瑶声音带着哭腔,“我连儿子都给你生了!”
“闭嘴!”谢昀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这事回去再说!”
夜幕低垂,程瑶瑶踩着月光下的田埂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谢昀家摸去。
夏夜的蛙鸣此起彼伏,却掩盖不住她胸腔里急促的心跳声。
谢昀的土屋孤零零地立在村尾,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煤油灯光。
程瑶瑶刚走到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酒瓶倒地的声音。
她咬了咬下唇,轻轻叩响了斑驳的木门。
“谁?”谢昀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醉意。
“是我。”程瑶瑶压低声音,生怕惊动隔壁的村民。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酒气和霉味混合的气味。
谢昀赤着上身站在门口,眼睛里布满血丝。
“谢昀,我害怕。”程瑶瑶的声音带着哭腔,“今天会上说的名额……”
“进来再说!”谢昀一把将她拽进屋里,迅速关上门。
煤油灯的火苗被带起的风吹得剧烈摇晃,在土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简陋的土屋里,一张木桌歪斜地摆在中央,上面散落着几个空酒瓶和半碗已经凝固的猪油。
谢昀跌坐在吱呀作响的竹椅上,又抓起酒瓶灌了一大口。
劣质白酒顺着他的下巴流到胸膛,在煤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
程瑶瑶去看了眼睡着的建华,转身时眼泪已经夺眶而出:“谢昀,你得想办法啊!要是回不去,咱们就得在这破地方待一辈子了!”
谢昀把酒瓶重重砸在桌上,陶制的瓶底裂开一道细缝,残余的酒液慢慢渗出来:“我能有什么办法!现在所有知青都在盯着这个名额!”
“我现在和邬云珠是一点机会都没了,邬建国那个老狐狸巴不得要弄死我,他分明是在看我们自相残杀!”
“可我们不一样!”程瑶瑶扑到谢昀脚边,抓住他的裤腿,“我们有建华啊!你忘了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一定会带我回城,我为了你连大学推荐资格都放弃了!”
谢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三年前的那个雨夜,他们在谷仓里偷尝禁果的画面突然浮现在眼前。
当时他确实信誓旦旦地承诺过,可谁能想到政策变化这么快?回城名额一年比一年少。
“你说话啊!”程瑶瑶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看起来我们之间的事情没有多少人知道,但现在村里人都在背后戳我脊梁骨,说我是破鞋,跟你不清不楚的!”
“够了!”谢昀猛地站起来,竹椅向后翻倒发出巨响。
炕上的孩子被惊醒,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谢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以为我不着急吗?今天散会后,李卫国那帮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
程瑶瑶慌忙去哄孩子,单薄的背影在灯光下颤抖着。
谢昀盯着她发黄的衬衫领口——这件衣服还是三年前从城里带来的,现在已经洗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他突然想起邬云珠今天穿着的那件崭新的的确良衬衫,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你爸不是银行的行长吗?他那么厉害,你给他打个电话,说不定他会有办法。”
“什么意思!”程瑶瑶站起来,一双水汪汪的眼里迸出一丝恨意,“你现在不想管我了是吗?好啊,我现在就去告诉邬云珠这个孩子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