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团上沾染了许多血渍,纸张起毛泛黑,看得出来拿纸团已经有了些年头。
商千咸慢慢的将纸团打开。
只见纸团上只有一个看似工整,但写的很拙劣歪歪扭扭的字——决。
那是商决三岁时,才开始学字,商千咸教给他写他的名字,教了许多遍后,商决终于学会了,在纸张上写了这么一个字。
商千咸记得,他当时抚摸着商决的头,笑容满面,一脸慈爱:“决儿真厉害。”
他恍惚记起,那是他第一次夸他,也是最后一次。
他喊他决儿,而不是后来冰冷的君臣称呼——太子。
商决目光死死锁定着皇帝。
他双眼泪汪汪,嘴角鲜血直流,肥胖的脸上全是泪珠。
商千咸看着这张纸,泪眼婆娑,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的烛光下,一个父亲温和的教儿子写字。
那孩子写一个,他就点点头,写一个,他就点点头……
看着如今被押在面前,浑身血污,披头散发的儿子,商千咸突然笑了,慈爱温和,夸赞道;“决儿很好,很……用功,字……字……也……很漂亮。”
他满是细纹的沧桑眼角滑落泪一滴,眼泪顺着微笑的唇角淌过,流到嘴巴里。
太子眼神骤然亮了起来。
他就那样被侍卫拖走了。
雨哗啦啦的落了下来,打湿了商千咸手里的纸张,水珠晕染开,将纸打湿透。
那纸张是二三十年前的,经过岁月的蹉跎,本就不堪一击,现在被雨水一打,瞬间破裂了。
太监为商千咸打着伞:“皇上,进营帐内躲躲雨吧。”
商千咸站了起来,一夕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多岁:“去宣旨,就说太子痴狂疯癫,行为失德,余生都押进宗正寺,不得再出。”
太监叹息点头:“是。”
皇帝终究还是不希望太子在后世的史书中被称为谋反的乱臣贼子,想要保全太子的性命。
商千咸步履蹒跚的朝着营帐内走着,没走两步,就一口鲜血吐出来。
太监惊恐喊道:“皇上……皇上……传御医,快传御医……”
商千咸挥手制止,厉声问吴将军:“太子为何发疯,为何说‘我不看,别过来,我不是猪,不准笑’,是谁给他看什么,谁在笑他……”
吴将军恭敬道:“根据在场的人说,太子想让那些乞丐侮辱世子妃,后来门被打开了,世子妃浑身是血从里面出来,大喊着太子杀人了,但他们看到的太子躲在案台底下浑身发抖!像是在害怕什么……”
商千咸冷静道:“所以在场只有世子妃一人完好?”
吴将军点点头:“对。微臣想起来了,地上还有一面铜镜。”
商千咸:“铜镜?”
吴将军点点头:“是电母手里的铜镜。”
商千咸嘴唇颤了颤。
太子最害怕照镜子,就连洗漱水都需要用花瓣遮住,他不想看到自己,他最忌讳别人说他胖,最厌恶的字眼就是猪,这些年因为这些字眼,他没少打死人……
为何会有面镜子,为何太子会发疯?
这一切,怕是跟那个世子妃分不开。
他暗暗咬着牙。
又是这个白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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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内,王妃拿着手绢擦着眼泪:“毓儿,你下次可不能这么莽撞了,你要是真出什么事儿,你让我后半生都要在愧疚中度过吗?”
当时商决是要找她的麻烦,被冉清谷故意将矛头引向自己。
简醉欢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此刻对冉清谷感激有加。
冉清谷微笑着:“母亲,我没事儿,世子送了我一枚戒指,只要转动戒指,就会发出毒针,所以我不会有事的。”
成王安慰着王妃:“好了,不都安全回来了吗?”